那城，那事，那人——青島建置120周年(二)

   德占時期五大功能區(qū)

    歐人區(qū)：大致范圍是從火車站以東到老衙門 （今人民會堂），北至德縣路到觀海山—觀象山—信號山—青島山—小魚山一線，為歐洲人生活和商業(yè)區(qū)。這是青島市的主體核心。

    華人區(qū)：亦稱大鮑島區(qū)，今德縣路、保定路和滄口路、濟南路之間的區(qū)域，為華人居住和商貿區(qū)。與歐人區(qū)不同，華人區(qū)居住與商業(yè)混雜，建筑樣式為華洋折中式，街道以中國地名命名。

    別

    倉儲工業(yè)區(qū)：大體在今棧橋以西，膠濟鐵路以北的沿海岸地帶，作為外貿公司倉庫區(qū)和工業(yè)區(qū)。眾多德國洋行在這里設有倉庫和辦公樓，并有鐵路支線與火車站連接。

    港埠區(qū)：今上海路、館陶路至大港車站一帶，這是德租青島時期最后規(guī)劃的一個城區(qū)。因為中間有兩座教堂和磚瓦廠阻隔，港口區(qū)與華人區(qū)聯系并順暢。

    德占下的“模范殖民地”

    德國是一個后起的資本主義國家，為證明自己的殖民地經營能力，德國力圖把青島打造成為一個“模范殖民地”，與英國在中國的殖民地香港一決高低?！赌z澳租借條約》甫一落墨，德國人即按照“軍事基地和商港”的定位，投入巨資，采用當時最新科技規(guī)劃建設青島。

    【爭論不休的選址】

    青島城市選址究竟應在何處？在《膠澳租借條約》簽訂之前，德國皇帝威廉二世、外交部、海軍部和規(guī)劃者之間曾爭論不休。

    當時的城市選址有兩種方案：一是帝國海軍部方案，二是本地方案。第一種方案源自佛朗裘斯，德國海軍部顧問、著名河海工程師。1897年春，他曾受命前往調查膠州灣。作為不萊梅深水港的設計者，佛朗裘斯在報告中指出，膠州灣“東海岸各點”可用來建港和形成居民區(qū)，該地相對平坦廣闊，且易于防守來自海上的攻擊。柏林帝國海軍部基于他的報告，制訂了一個建設方案。據此，青島市區(qū)應緊貼膠州灣東岸和港口設施布局，即在今天小港和大港一帶平坦地帶進行建設。

    但在青島本地的德國規(guī)劃者否定了上述方案。他們在實地觀察和測繪中發(fā)現，青島當地 “村莊北邊幾乎都有高坡遮擋……房屋北墻既無窗也無門”。就氣候而言，青島冬天盛行北風，夏天盛行東南風，青島居民筑屋而居的本土經驗是對環(huán)境最好的回應。受此啟發(fā)，德國規(guī)劃者認為佛朗裘斯所選地點向北敞開，冬季無法防護刺骨的北風，夏涼爽的海風則被前海一連串山丘擋住。而山嶺南麓面向前海一帶，才是正確選擇。

    而從城市景觀方面考慮，選擇面對前海灣的山嶺南麓建城，可眺望蔚藍的大海、黃色的沙灘和海上的島嶼，到處是“巖石山嶺的天然美景”，這些都可以有意識地納入未來城市的景觀和建設規(guī)劃內。

    【先港建后城建】

    觀察這一時期的城市規(guī)劃圖，港口往往在地圖中占有突出位置，與其他城市形成鮮明對比。德人周密調查證明了青島的區(qū)位優(yōu)勢，但這種潛力要轉換成城市發(fā)展的動力，首先需要一個港口，其次是連接港口與腹地的交通線。與上海、廣州不同，青島缺乏巨大的水道與內地溝通。

    《膠澳租界條約》簽訂不到半年，德國就仿照香港，宣布青島為“自由港”。他們認為，港口發(fā)達，貨暢其流，資本得以積累，生存手段得以增加，客觀上必然帶動城建和工商。因此，在規(guī)劃青島伊始，就充分考慮港口、鐵路、城市三者之間的布局關系。采取了城建服從港建，以港口建設來促動城市建設和工商發(fā)展的政策。港口作為青島新城最重要的建設項目，其規(guī)劃建設均按照當時世界一流水平進行。大小港相繼建成后，分工明確，小港作為國內帆船貿港，大港則是遠洋貿易港。

    與港口選址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自然地理條件不同，鐵路鋪設則相對有較多靈活性。德國殖民者規(guī)劃疏港鐵路時，充分考慮了它與港口、城市的關系。膠濟鐵路沿城市西邊緣直接鋪到碼頭上，客運線則從港口和市區(qū)之間穿過，以盡端方式深入市區(qū)內部。此舉一方面方便了港口對貨物運輸和城市客流的需要，另一方面沿城市邊緣布置，將外部交通對市區(qū)干擾降到最小，從而使鐵路、港口與城市達到一種互相依賴、互相促進又互不干擾 “三位一體”理想狀態(tài)，這種布局在全國沿海城市中獨一無二，在東亞所有城市也很罕見。

    【日耳曼意志下的早期規(guī)劃】

    因為是一國獨占，青島口又無舊城基礎，德國人按照自己的意志，試圖建設一座樣板城市。

    1898年9月2日，青島第一個建設規(guī)劃正式公布，該方案把青島劃分成五個組成部分。德國人一開始就在城市布局中引入富有彈性的功能分區(qū)，并通過建筑法規(guī)對不同區(qū)域的建筑樣式、密度和容積率做了明確規(guī)定。

    在這個規(guī)劃中，總督府及其他政府建筑布局在觀海山南麓，背山面海，處于整個青島灣的中心位置，門前設有廣場，連接數條向外放射的道路。

    德國人為什么把總督府放在這里？1958年，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在青島時曾這樣評價：“提督府是當時的市中心，它占用了青島前海地區(qū)，也是觀海山下最重要的位置。從這里可以控制山海，指揮全市。從樓上可以看到他們的艦隊停泊的情況，觀察海上的動靜，觀象山在北面，信號山在東面；交通上，到港口和鐵路車站都很方便；從軍事上看，它在團島與匯泉角兩個控制點的當中，所以是當時德國占據青島神經中樞的最恰當的位置”，“但從整個城市的發(fā)展來看將偏處一隅”。

    而規(guī)劃的五個區(qū)域中，無論是北邊的大港，東北和西南的兩個勞工居住區(qū)，還是東邊具有休閑度假功能的歐人別墅區(qū)，全都像衛(wèi)星一樣，拱衛(wèi)著主城，又利用山地丘陵與主城隔開，空間上形成四個組團，就此框定了青島早期城市的形態(tài)。

    【借鑒“香港樣板”】

    德國規(guī)劃者還借鑒了香港樣板，按照中國風景畫中山水對比這一始終呈現的主題進行規(guī)劃，“即使城市中那些起伏的地面，固有小溪和道路也不能強行消除，以圖方便”，把城市街道、建筑、自然景觀等元素合理搭配，打造優(yōu)美和諧的城市空間。

    青島市內多山，德國人的道路規(guī)劃采用自由布局與不規(guī)則棋盤狀相結合的手法，道路走向上，一方面配合等高線的方向，使道路依山就勢，曲折有致，另一方面也充分考慮和山、海、建筑物相配合，使道路盡端和轉折點上都有良好的對景和借景。例如，青島路以總督府為軸線主體；火車站是廣西路、蘭山路盡端的對景；基督教堂是江蘇路、沂水路和平原路的對景。貯水山、觀海山、信號山、魚山、青島山這些山頭，在許多路上都可以看見，更增加了山城的城市風格。南北向主要通道則盡量避免因彎曲而帶來視覺障礙，讓視線直接通海。

    青島道路在縱斷面上，有許多也和兩旁建筑作了很好配合，如在天津路以南的中山路是上坡，在德縣路口就微微地向西轉折一下，使得從坡下向上看，就因街道轉折而不致看著 “茫茫的蒼天”；中山路從天津路往北是一個凹下的縱斷面，在街景上更有深遠之感。城市干道并非一定要取直，正因為曲折，才增多了街景的變化。

    建筑物布局考慮到青島的地形特點，使建筑依山就勢，錯落有致。一些重要的公共性建筑，如教堂、觀象臺等建筑多位于高地或山頂上，與各山頭一起，形成變化豐富的天際輪廓線。在建筑材料選用方面，以黃墻和紅瓦為主，加之不遺余力的綠化，在藍天碧海襯托下，構成了后來所說的“碧海、藍天、紅瓦、綠樹、黃墻”，成為當時亞洲最佳景觀之一。

    就單純的城市規(guī)劃而言——梁思成先生認為，“德國人結合自然地形規(guī)劃建設青島城市，是近代中國城市建設史上的一個范例?！?/p>

    火車站曾想設在棧橋附近

    1898年8月16日，青島第一份城市規(guī)劃方案草案出爐，時任港口建設負責人格羅姆施做出一項重要決定：把青島火車站安放在棧橋附近，目的是建立鐵路與海運之間產生互動。

    但是，格羅姆施忽略了，棧橋用做碼頭僅為權宜之計。因為自1897年5月佛朗裘斯完成膠州灣測量調查后，就確定要在膠州灣內錨地建設新的青島港。棧橋只是在大港竣工之前發(fā)揮碼頭的功能，一旦大港建成必然失去作用。

    另外，在這份方案草圖中，鐵路軌道的走向在靠近棧橋之前形成一個90°的圓弧。擔任山東鐵路公司青島總辦的錫樂巴是個經驗豐富的鐵路工程師，他曾在湖北幫助張之洞規(guī)劃修建大冶鐵路，勘測京漢鐵路，并與盛宣懷建成上海第一條鐵路。錫樂巴和膠濟鐵路的另一德籍工程師魏勒看到方案后，都認為火車站設立棧橋位置并不合理，且實現的技術難度很大。

    1899年3月13日，魏勒代表錫樂巴向山東鐵路董事會報告關于火車站另行選址的想法，但是遭到膠澳總督府的強烈反對，雙方爭執(zhí)一直持續(xù)到10月，爭執(zhí)的關鍵在于柏林山東鐵路董事會的技術領導蓋德茲，他試圖奪取青島鐵路工程的領導權，“甚至想從柏林決定每一座橋梁打樁的類型和方式”。錫樂巴最后忍無可忍，致信柏林董事會公開批評蓋德茲“技術上不成熟”。最終青島火車站還是按錫樂巴的意見轉移到現在的位置。此事之后，柏林山東鐵路董事會不再像此前那樣干涉工程的技術細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