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叫了幾聲外號,青島某高校兩名大三學生互相爭執(zhí)起來,隨后發(fā)展成打斗,造成一名同學小黃重傷昏迷,變成“植物人”,4個月后才逐漸有了意識(本報3月20日8版曾報道過),而另一名同學小張只能在看守所里終日悔過。昨天,市北區(qū)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此案的刑事部分,公訴方和小張的辯護律師在庭上就小張的行為屬于故意殺人還是故意傷害展開爭論。聽完各方的觀點后,法院并沒有當庭宣判,將庭后合議后擇日
事件
大學生打斗打成植物人
去年11月8日早晨,小張和小黃一起從宿舍走出來,準備去教學樓上課,路上小黃叫了幾聲小張的外號 “蛋蛋哥”,引起了小張的不滿,兩人就吵了起來?!八窃谖耆栉?,叫前兩聲的時候我就很不滿了,后來又叫了兩聲?!毙堅谕ド险f,他隨后和小黃廝打起來,將手里的八寶粥扔到了小黃身上,小黃拿起地上一塊磚頭要打他,結果周圍同學拉開,小張也拿了塊磚頭打了小黃頭部一下,隨后兩人被周邊的人拉開了。
“小張當時說了句‘今天咱倆得死一個’,約小黃到操場上去決斗?!惫V方的起訴書中介紹,兩人走到學校操場南門又廝打在一起,被同學拉開。隨后在操場上,小張拿一個啤酒瓶打了小黃頭部一下,啤酒瓶碎后,小張又拿啤酒瓶的斷茬捅在小黃的臉上和脖子處,導致小黃右頸總動脈和內靜脈破裂,右側迷走神經完全斷裂,處于嚴重失血性休克狀態(tài),經法醫(yī)鑒定,小黃的傷情屬于重傷。
“看見小黃倒在血泊中,我也愣了,趕緊和同學一起將小黃抬到醫(yī)務室,同學幫忙撥打了120,隨后和同學一起到了醫(yī)院?!毙堈f,公安人員在醫(yī)院里將他帶走。
開庭現(xiàn)場,公訴方當庭出示了一段視頻證據,是有同學用手機錄下的,視頻有些模糊。視頻顯示,在學校操場上有兩撥同學,分別拉扯著兩人,忽然一個穿紅色T恤的同學手里拿著一個酒瓶從同學拉扯中沖了出來,一下打在一個穿黑色外套同學的頭上,隨后又跳起來朝黑色外套同學頭部刺去。公訴方解釋,穿紅色T恤的同學就是小張。
庭審現(xiàn)場
沖動是魔鬼后果很嚴重
昨天上午,小張的父母及幾名親人旁聽了開庭現(xiàn)場,而小黃家沒有人到庭。小張從被帶上法庭就一直低頭,對于公訴方的起訴,他沒有過多辯駁,只是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是一時沖動才造成了這么嚴重的后果。
“我這個錯誤的舉動給雙方家庭造成了嚴重的傷害,我的父母也不容易,供我上大學,出了事后也為我擔責任?!毙堈f,他也知道小黃的父母很不容易,將兒子拉扯大,現(xiàn)在卻躺在醫(yī)院里。小張說,他知道父母現(xiàn)在正到處借錢,想辦法幫小黃治療,想起父母無辜被自己做的錯事連累,他心里很難受,不管自己被判多少年,他在監(jiān)獄里一定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來,出來后自己也要為小黃負責任。
整個庭審中,小張一直淚水不斷,他在最后的陳述中說,原本他和小黃都是充滿希望的本科生,因為這場打斗,兩人都付出了沉重代價,實在不值,兩個家庭也隨之陷入痛苦,他非常后悔。
庭審中,小張的父母坐在法庭旁聽席后排,小張的父親一直緊緊盯著兒子的背影,而小張的母親則一直用紙巾擦淚,并且不時將頭靠在小張父親的肩頭。
故意殺人還是故意傷害
昨天庭審中,小張對公訴方列舉的證據和事實的經過都沒有異議,庭上也完整敘述了整個事件的過程。對于公訴方指控的故意殺人罪,小張解釋說自己沒有要殺人的想法,只是當天早晨心情不大好,加上小黃不停叫他外號,因為這個外號本身就不雅,覺得小黃在侮辱他,一時失控才做出了這樣的事。
“小張在言語中說了‘今天咱倆得死一個’,并且順手撿起了兇器酒瓶,傷害對方的部位是頭頸部等要害位置,證明小張構成故意殺人?!惫V方當庭提出意見,并且小張事發(fā)時已經22歲,是成年人并且是懂法的大學本科生,應該有一定的判斷能力。至于小張及時收手,停止犯罪,并且將小黃送到醫(yī)務室和醫(yī)院搶救,還有積極配合公安部門調查,在庭上也有悔罪表現(xiàn),這些可以適當從輕處罰。
“說‘今天咱倆得死一個’這句話,是因為當時很多人在場,我抹不開面子,是一句氣話也是想嚇唬一下小黃?!毙埥忉專约褐皇请S口說了這句氣話而已,兩人來到操場上后,他聽見小黃打電話叫人來幫忙,所以一著急,拿著酒瓶子就沖上去了。
“小張的行為應該屬于故意傷害,不應該構成故意殺人。”小張的辯護律師提出,小張平時和小黃是同班同學,沒有仇恨,并且平日關系還比較好,因為叫外號的事沒有理由產生殺人的動機。并且小張身高1.7米,而小黃高1.9米,從兩人身體素質看小張也不是對手。小張在發(fā)現(xiàn)小黃受傷后,完全有時間繼續(xù)實施打擊,但他及時收手,幫忙搶救,也說明小張沒有殺人的動機。
小張的辯護律師還提到,事件發(fā)生后,小張在醫(yī)院主動向校領導交代了自己的行為,在學校安保老師的陪同下一直在醫(yī)院等待公安人員,也算是自首的行為。還有,小黃得到及時救治,沒有死亡也是客觀事實。
兩個大學生都是農村娃
開庭前,記者采訪了小張的父母,他們來自濱州農村,兩人的穿著也比較樸素,小張的母親一直說自己很心慌,說不出什么話來?!昂⒆映鍪潞?,我們一天也沒安穩(wěn)過,天天到處借錢。”小張的父親說,當天早晨他是接到兒子的電話,說自己惹禍了,將同學捅傷了,就趕緊帶了4000元錢從老家打車趕到青島,到青島的時候,兒子已經被公安機關帶走,到昨天開庭前,他一直沒見到兒子。這幾個月他和小張的母親輾轉于青島和濱州老家之間,到處借錢來給小黃支付醫(yī)療費,到昨天已經支付了8萬多元。
“我們每借到幾千元錢,就趕緊送來替小黃交上,然后就在小旅館或醫(yī)院走廊里睡一晚上,每次來都去看看小黃,希望他的家人能原諒我們?!毙埖母赣H說,他們家就靠種糧食和棉花收入,平常供兒子上學就很困難。好在開庭的辯護律師是家里的親戚,省下了律師費。
小張的父親說,他也知道小黃家的情況,小黃家是煙臺農村的,家里也比較困難,將兒子養(yǎng)這么大,出了這種事肯定很傷心,他們家只有盡力補償,希望能得到小黃家人的原諒。
4個月喚醒兒子
昨天庭審結束后,記者來到位于市中心醫(yī)院住院處8樓神經外科病房,小黃就躺在病房最里面一張床上。小黃的母親顧愛蓮正在病床前一只手握著兒子的手,另一只手在兒子臉頰上撫摸,小黃時不時半睜開眼睛,看看母親,然后又閉上眼睛,身體也在床上扭動,顧愛蓮就趕緊給兒子蓋好被子。記者注意到,小黃鼻子上還插著氧氣管,脖子上的傷痕已經愈合,但還留有明顯的疤痕。
“從過完年開始,孩子的病情就有好轉了,上周更是認識我了?!鳖檺凵徴f,年前孩子一直是“植物人”的狀態(tài),她每天能做的就是在兒子耳邊喚他的乳名,好在現(xiàn)在好點了,但還不能說話,值得欣喜的是這兩天有些同學和老師來后,孩子能在紙上顫抖地寫出他們的名字,最后能恢復到什么樣子她也不知道。
“我現(xiàn)在就是心疼,看著好端端的兒子變成這樣,心里很難受。”顧愛蓮說,她說不上對小張家是恨還是原諒了,只是為兒子擔心,再就是擔心家里的經濟狀況,到目前孩子已經花了30多萬治療費和住院費,對方家只給了8萬多元,他們家也是在老家到處借錢。顧愛蓮告訴記者,她丈夫前兩天剛回老家了,因為家里唯一的經濟收入就來自一個小果園,目前正需要打理,這個小果園是前幾年投進家里所有錢種上的果樹,最近兩年每年能有2萬元收入。
醫(yī)院的醫(yī)務人員介紹,小黃是由于失血過多造成腦供血不足,部分腦細胞死亡,雖然目前已經有意識,但最終恢復到什么樣還無法判斷。(孫啟孟 王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