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流浪歌手街頭賣藝唱哭自己

????盛夏時節(jié)，各種音樂節(jié)會光顧著這個城市。從大喬小喬的彈唱表演到周云蓬的演唱會，再到高校的音樂節(jié)，啤酒節(jié)上搖滾歌手的狂歡……或歡樂或激越或滄?；蚴闱榈囊舴h蕩在夜幕籠罩下的城市各個角落里。同時，在流光溢彩的街頭或廣場，我們看到了另一群與音樂有關(guān)的人們——

????二胡父子

????六月夜晚的五四廣場，燈火璀璨，人們散步、聊天、拍照，盡享美麗夜景。遠遠地，傳

來一曲二胡演奏的《梁?！?，那聲音柔綿而有力，如泣如訴的旋律，似能穿透到人心里，又似能跌入無盡深的海水中，飄蕩遠方……

????走近了看，拉二胡的是一個盤腿而坐的白發(fā)老人和一個坐在馬扎上的年輕小伙。這一老一少低著頭，閉著眼，伴著樂曲的節(jié)奏輕晃身體，神情專注得不忍打擾。微涼的海風吹動老人的白發(fā)和地上的曲譜，此景此音此人，似一幅畫作的剪影，讓人沉醉。

????《泉水叮咚》、《二泉映月》……音箱中傳出的琴音，時而歡樂輕快，時而低沉憂傷。二人又合奏幾曲，圍觀者越來越多?！袄先思叶煤谩！薄皟蓚€人和得挺好?！焙芏嘤^眾一邊聽，一邊說。有人跟著輕和起來。不時有人上前給錢，老人總是誠懇地說句謝謝。幾曲完畢，二人放下琴，似要歇一歇。有人上前攀談起來。

????“老人家，您是哪兒的？”

????“老家沂蒙山的?！?/p>

????“您白天做什么，師傅？”

????“給居委會打掃衛(wèi)生。這是晚上出來業(yè)余干?！?/p>

????“師傅，您的鄉(xiāng)音挺重?！?/p>

????“鄉(xiāng)音最親切?！?/p>

????“老人家，您這胡子很特別啊?！?/p>

????“這是一個特征，我堅持留著，好辨識?！?/p>

????“您這是藝術(shù)啊。”

????“是劉天華提升了二胡的檔次，我這是街頭賣藝，360行中的一行?！崩先怂实匾恍Α?/p>

????拉二胡的是57歲的老邱和他的盲人兒子20歲的小邱。

????“我這二胡幾十塊錢買的，但十級水平也不如我?！崩锨褡孕艥M滿。“效益多少不重要，出來幾個小時就皆大歡喜了。這是一個特長的展示，我不吹也不喊，大家聽著好就好。”

????“老伴一個月退休金1000多點，自己打掃衛(wèi)生七八百塊錢，兒子拿點殘疾人補助，有空出來賺點外快?！崩锨裾f一般四點來，晚上不管到幾點，自己回去做晚飯。老伴常年有病，兒子天生盲人，他是家里的頂梁柱。

????老邱1989年來青島干環(huán)衛(wèi)，后出了車禍，1997年開始在街頭拉二胡?！拔以诶霞腋炯覡敔攲W的，人要有一技之長，琴棋書畫，總要會一個。因為喜歡，只要有時間就練習，腦子里就橫著曲子。歌曲本抄了厚厚一本。有什么愁事，一拉二胡就好了?！崩锨裾f，除了二胡，他最愛象棋，“下一宿不帶困的?！?/p>

????來青島之前，老邱到處打過工，“全國都游遍了?！睂^往，他談興很高?！叭ミ^收容站，討過飯，爬過火車遇過匪，多少大風大浪過來了。人得心態(tài)好，遇到困難想辦法克服。我剛下手術(shù)臺，也是該幽默幽默?！?/p>

????老邱和大伙聊天時，小邱一直微笑著，他被父親逗樂了?；丶业穆飞?，老邱一手背著沉沉的大包，一手一直緊緊牽著兒子的手，走了一會兒，他對兒子說，熱了，把外衣脫下來吧。

????“最喜歡的是青島，有人情味?！崩锨裾f全家現(xiàn)住在一處廉租房里，他對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意?！昂⒆酉壬狭嗣ば?，后上了中專，學了按摩，我最大的心愿是讓孩子開個按摩店自食其力，還有一個心愿是去拉薩看布達拉宮?！?/p>

????流浪歌手18歲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我的心了無牽掛……”，這個周一下午四點，曾超像往常一樣來到中山公園，開始了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

????《渺小》《童年》《聽?！贰睹利愋那椤贰簧順闼氐脑谝粝渖希雮€多小時，用這把別人贈送的吉他，他彈唱了四首曲譜上的歌，嗓子有些沙啞，喝了口水，繼續(xù)唱。圍觀的人斷斷續(xù)續(xù)，不時有人把幾塊錢放進吉他盒里。

????這個18歲的年輕人瘦瘦小小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嘴上留著淡淡的胡須，他說沒時間打理。白天在一家青年旅社做義工，其余時間全留給了音樂，除了出來唱歌，不大出門。唱歌的時候，他習慣閉著眼，腳隨節(jié)奏點著地，全情投入。大部分情況下，他的表情是淡然的，不過若有人要合影，他笑得很燦爛。

????淡淡的暮色中，記者來到曾超歇腳的這家店。待了一個月了，白天干活，下午有空就出去唱歌，曾超說很享受這里的生活，生存的壓力小了很多，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比較安心地學習音樂了。老板是個吉他手，業(yè)余教他彈吉他。

????“現(xiàn)在我不期待靠賣唱賺很多錢，只是為了在這樣好的氛圍里把音樂繼續(xù)下去。我會拿著這些錢去買書、買琴，把吉他彈好，把音樂學好，創(chuàng)作更多的音樂，獻給曾幫助過我的人們，這是最重要的?！?/p>

????和記者聊天，18歲的曾超顯出了一些超于同齡人的成熟和滄桑，他說，這幾年一個人在外流浪，見識了很多，心理年齡早過了18歲。說起自己的音樂理想，他的口吻是堅定的，即使對于高一時的輟學，他也從不后悔。“我從小喜愛音樂，我要讓父母相信，學音樂也會有出息?！眮碜匀照辙r(nóng)村，因為學習不好，看不到出路，高一上半年曾超輟學了?！拔疑蠈W時就想學音樂，但父母是普通的莊稼漢，覺得只有上大學才有出路，音樂是虛的，不能當飯吃。但對于我，上大學似乎是一個無法完成的夢?！彪m然不同意，父母拗不過倔強的兒子?！昂髞砣ジ呙軐W了半年挖掘機，學一個謀生的技術(shù)?！?/p>

????干挖掘機顯然無法滿足曾超對音樂的夢想，2011年，他告別了父母，只身來到青島。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菜市場賣肉，“晨昏顛倒，很辛苦?！本驮诓恢涝撊绾卫^續(xù)自己的音樂夢想時，他在街頭認識了一個歌者，從此跟著這位老師學彈吉他，幾個月后，他走上街頭?！伴_始在臺東的一個天橋上用MP3清唱，記得第一次去唱時，閉著眼什么也不管，心里很緊張。其實有很多人喜歡音樂，有人夸我勇敢?！?/p>

????“那段日子一邊工作一邊學吉他賣唱，挺苦。每天凌晨3點起床，干完活，下午4點背著100多斤重的音箱、話筒去賣唱到晚上10點，再回家，一天只能睡幾個小時。即使一周出來三次，也累得嗓子疼，站著更是累，一天賺幾十塊錢。有時還從臺東坐著公交車去棧橋、五四廣場唱。冬天的時候手很凍。一個人在那唱，也孤單?！鳖^五次賺的錢，曾超都記下了，后來他買了一把二手吉他。曾超說最喜歡張雨生的歌，歌里有很深的情感和人生感受，“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的歌難唱，唱別人唱不了的，才有人愿意聽。”

????一年以后，曾超從菜市場辭職，去一家琴行做伙計，一邊看店，一邊賣唱，直到他到了現(xiàn)在落腳的地方。

????“嬰兒的啼哭就是音樂，音樂是人類最初的東西。寫歌需要心聲和經(jīng)歷，我寫了一首歌叫《傷痕太多》，把自己唱哭了，也讓許多人感動了。青島的氛圍挺好，比較支持藝術(shù)，不會有人趕你走。”

????“準備明年開始在酒吧唱歌，多賺點錢，等待機遇。以后會走出青島，做一名流浪歌手，流浪就是帶著自己的家伙出去旅行啊。多好?！痹f準備最近和父母說說自己的狀態(tài)和想法，讓他們真心接受他選擇的路。

????“一把吉他、一個音箱、兩個麥克風、一批話筒線、一些衣服，一顆熱愛音樂的心，這是我的全部財產(chǎn)。我相信，有一天，音樂會回報我的?！?（何俊）

????記者手記 孤獨而執(zhí)著的身影……

????在很多城市，街頭音樂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甚至彰顯出一種特別的文化藝術(shù)氣息。比如每年6月21日法國的音樂節(jié)里，所有專業(yè)、非專業(yè)的音樂人或團體走上街頭，整個城市沉浸在音樂的溫柔鄉(xiāng)里。記者采訪的這二位街頭音樂者與之性質(zhì)不盡相同，相似的是內(nèi)心對音樂的熱愛。

????還記得臺東那位拉二胡的老藝人，一曲《鐵血丹心》在鬧市中響遍長空，讓人動容。那位快70歲的老人，他說拉二胡賣藝是為了賺點錢給孩子結(jié)婚用，也為了自己賺一點外快，吃子女的錢那飯吃得不香，更因為他樂在其中。流浪歌手小南說，因為愛音樂，追求自由的生活狀態(tài)，他選擇以流浪歌手的身份流浪在各地街頭……

????這些人群中孤獨而執(zhí)著的身影，這些沉浸在自己音樂世界中的人們，不管周邊的眼光是驚訝、欣賞，是不解甚至不屑，他們，始終用心表演，沉浸在自己的高峰體驗中。我們的城市街頭，還有多少人像他們一樣懷揣著夢想在努力著？知道了他們的故事，再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們的眼光中會不會更多一些澄澈和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