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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海峰 在這個社會免疫力極度低下的年代,江湖術士和權力掮客大行其道,冒充科學警察與道德法官招搖撞騙。當公眾乃至知識界,對網(wǎng)絡城管方舟子們的流氓式打假,發(fā)出幼稚的叫好聲時,基于社會仇恨的暴民哲學已如瘟疫一般席卷中國。所謂“流氓式打假”,作為極權與民粹投機媾合而產(chǎn)生的一個文化怪胎,本質(zhì)上是一種反文明的輿論暴力。其特征可歸結為四個方面: 首先,在事實方面,攻其一點以偏 這種深文周納的刀筆吏手法,以及顛倒黑白的訟棍式詭辯,居然僭稱“客觀理性”,還贏得不少坐井觀天者的贊賞。殊不知其局部的客觀之后,恰恰是整體上的不客觀和反理性。當自詡有道德潔癖的方舟子,一邊為其妻劉菊花碩士論文全篇抄襲狡辯,一邊恐嚇報復學術界的批評者時,其所一向標榜的“客觀理性”便蕩然無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對人不對事,所謂“只看事實不問動機”也成了一個揮刀自宮的笑話。 其次,在程序方面,私設公堂定罪在先。所謂“打假”,嚴格來說應稱為揭假,本來是一種輿論監(jiān)督,舉報者不能同時扮演裁判與懲罰者的角色。無論是學術打假還是社會打假,都要提交給有公信力的科學共同體或行業(yè)共同體進行專業(yè)評判,而不是由舉報者私設公堂自行定罪甚至施以私刑。 而方舟子們的流氓式打假,則恰恰是自封為真理裁判與正義化身,先咬定某人有罪,再進行羅織構陷,然后用貼大字報的方式進行網(wǎng)絡批斗。在攻擊法學家賀衛(wèi)方和社會學家于建嶸時,方舟子便多次自導自演,利用匿名大字報進行所謂“群眾舉報”,再以轉(zhuǎn)引點評的方式陰陽怪氣地大加發(fā)揮,把對方形象涂抹得極為不堪,最后在僵尸粉的歡呼聲中宣布戰(zhàn)斗勝利。 這種同時擔任學術警察、道德法官、大眾陪審團和輿論劊子手于一身的所謂“網(wǎng)絡打假者”,本身才是這個時代最為荒誕的假貨。 再次,在動機方面,裹挾民怨挾私整人。根據(jù)舍勒和尼采的分析,怨恨乃是人類社會最普遍而深刻的情感,更是現(xiàn)代倫理與政治原則的隱含前提。 從群體心理上說,當這種基于不平等感的毒害情緒,在弱勢者身上占據(jù)主導地位時,便會具有強烈的攻擊性,極易被煽動和利用轉(zhuǎn)化為群體暴力。在造假泛濫的當代中國,仇官、仇富、仇名的心態(tài)更是預設了對方社會地位的來之不“義”,而這種懷疑與嫉妒便成為方舟子們綁架發(fā)動流氓式打假的民意基礎。 從個體的精神分析來看,自當年未能進入北大而積累的對學術界的怨恨,主導了方舟子多年來對國內(nèi)科學家的敵對立場。這種嫉妒與仇視,一方面通過拼貼網(wǎng)絡資料、撰寫科普作品,試圖樹立另類權威來平衡;另一方面則通過發(fā)動流氓式打假來發(fā)泄。 在利用網(wǎng)絡暴民對社會改革的受益者進行泄憤式攻擊時,偽裝為造反派領袖的文化流氓,也因此獲得了數(shù)量巨大的僵尸粉,而這種網(wǎng)絡暴力只是當代中國社會怨恨的表達方式之一,它背后隱藏的“文革”幽靈,則是對一切文化的否定與摧毀,隨時可能借尸還魂。 最后,在效果方面,為毀而毀無益建設??v觀方舟子們十多年來的網(wǎng)絡活動,除了將自己樹立為網(wǎng)絡打手的品牌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建設性的正面價值。可以說他們是為破壞而破壞,通過輿論恐怖活動展示厚黑學與流氓文化的力量,以期最終獲得利益集團的收買招安。 極具諷刺性的是,中國的學術造假反而越打越多,究其原因在于流氓式打假本身就是不合理體制的同謀,使學術界陷入標準化、數(shù)量化生產(chǎn)垃圾論文的惡性循環(huán),甚至連方舟子自己的妻子劉菊花,都要靠造假論文騙取碩士學位,這真是對其打假事業(yè)的最大的否定。 天涯網(wǎng)友“哲學農(nóng)民”說得好:假,分大假、中假和小假。大假,乃是國家體制中的假,是某些逆潮流而動的制度。方舟子打過這樣的假嗎?說穿了他就是與大假不棄不離的戀人,是大假的馬前卒。中假,乃不合理的學術體制、教育體制,這些中假方舟子打了嗎?絲毫也沒有。不僅如此他反而黑白不分,從下面干預學術共同體的自治。小假,乃學術造假、論文抄襲、學術不規(guī)范等,但他誤打無數(shù),打錯之后從不道歉,對自己的抄襲行為則百般抵賴,卻義正詞嚴地去打別人的假……如此厚黑之道,說是流氓實在有點抬舉了也。 要而言之,流氓式打假是一場充滿怨毒的社會瘟疫,而將打假寄望于權力的附庸—網(wǎng)絡流氓則是這個時代的愚蠢和恥辱。愚民向來是流氓滋生的最好土壤,流氓則是愚民供奉的最大偶像。中國,何時能走出這個瘟疫的怪圈? 作者系深圳大學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