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讓我們捧杯在手。 這是慶祝抗戰(zhàn)勝利60周年的酒,也是祭奠抗戰(zhàn)英烈的酒。
九泉下的先烈們,3500萬為抵抗日寇付出生命的同胞們,你們可品嘗到勝利瓊漿的甘甜?
酒杯在握,60年前的金戈鐵馬又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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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壯士一去不復還 這杯酒,讓我們?yōu)⑾蚝币顺堑氖镩L山。一代名將張自忠?guī)е?處戰(zhàn)傷,同500多名將士一道,在這里灑盡了最后一滴血。
從日軍戰(zhàn)史資料中,我們找到了這場戰(zhàn)斗的最后情節(jié):
“藤岡元一等兵,端著刺刀向敵方最高指揮官模樣的大身材軍官沖去,此人從血泊中猛然站起,眼睛死死盯住藤岡。當沖到距這個大身材軍官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時,藤岡一等兵從他射來的眼光中,感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嚴,竟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這時,背后響起了槍聲。第三中隊長堂野君射出了一顆子彈,命中了這個軍官的頭部。”
日軍從遺體的胸兜中掏出一支派克金筆,見上刻“張自忠”三字,大為震驚,立刻恭恭敬敬地向遺體行了軍禮。當天夜里,日軍電臺廣播說:“張總司令以臨危不驚、泰然自若之態(tài)度與堂堂大將風度,從容而死,實在不愧為軍民共仰之偉丈夫。我皇軍第三十九師團官兵在荒涼的戰(zhàn)場上,對壯烈戰(zhàn)死的絕代勇將,奉上了最虔誠的崇敬的默禱!
張自忠是中國抗日戰(zhàn)爭中以上將集團軍總司令身份為國捐軀的唯一一人,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同盟國所有犧牲軍人中軍銜最高者。這位誓死抗日并戰(zhàn)死沙場,下令“子彈打完了用刺刀拼,刺刀斷了用拳頭打,用牙咬”的中國將軍,不但成為中國的民族英雄,而且得到了敵人的尊敬。
歷史為我們留下了無數(shù)謎團。
為什么張自忠將軍在他的最后一戰(zhàn)中,脫下灰布軍服,穿上了引人注目的黃呢軍裝?為什么他以集團軍總司令的身份出現(xiàn)在肉搏戰(zhàn)的最前線?
只有一個解釋:張自忠根本未想生還!有敵無我,有我無敵,他就是要莊嚴地死,隆重地死!
臨上戰(zhàn)場前,張自忠給下屬們寫了一封親筆信:“只要敵來犯,兄即到河東與弟等共同去犧牲。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他辦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的國家及我五千年歷史之民族,決不致亡于區(qū)區(qū)三島倭奴之手。為國家民族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
字字句句盡以殺敵報國相許,而無一言留與家小。
留得清漳吐血花
八路軍副總參謀長左權在1939年所著文章中指出,全面抗戰(zhàn)兩年來,僅八路軍各部主力在華北戰(zhàn)中陣亡將士就有1.5萬人,負傷4萬余人。
幾年后,八路軍陣亡將領中添上了左權的名字。
近年,左權的女兒左太北開始沿著父親走過的路行進。她來到了八路軍總部所在地———山西省武鄉(xiāng)縣磚壁村,一個位于太行絕頂?shù)男〈遄印?p> 左太北進了當年的奶奶廟,幾十年前,她就出生在這個廟里。
不經意間,小院中已經聚集了很多老人。忽然,老人們齊聲高唱四段歌詞的《左權將軍之歌》。曾抱過小太北的房東,相隔了半個多世紀,又一次抱住了年逾花甲的左太北。
“百團大戰(zhàn)”的勝利讓華北日軍惱羞成怒,1942年5月25日凌晨,數(shù)萬日軍精銳部隊將八路軍總部包圍于遼縣麻田以東的南艾鋪一帶。敵機開始瘋狂地掃射投彈。彭德懷、左權決定分路突圍、各自為戰(zhàn)。左權堅決要求由自己率部擔任掩護和斷后。
敵眾我寡,步槍刺刀迎戰(zhàn)飛機大炮。一時間血火競迸,天地變色。左權焦急地站在高地上呼喊指揮突圍,兩發(fā)炮彈落在他身邊。
左權的公葬日,八路軍野戰(zhàn)政治部主任羅瑞卿在墓前說:“給烈士們行禮并沒有完事,今后還要做三件事情,第一件是報仇!第二件是報仇!第三件還是報仇!”
左權將軍家有老母。沒有人敢告訴老人兒子已捐軀的事情。直到1949年夏,揮師南下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奉朱德總司令之命,到左權家鄉(xiāng)看望老人。
這個自兒子兩歲就失去了丈夫,失去兒子后一度討飯為生的母親是堅強的。她請人代為撰文悼念兒子:“吾兒抗日成仁,死得其所,不愧有志男兒,現(xiàn)已得著民主解放成功,犧牲一身,有何足惜,吾兒有知,地下瞑目矣!”
沿著父親突圍過的路線,左太北來到父親犧牲的十字嶺。
我們問將軍的女兒,每次祭奠父親時帶酒嗎?她搖頭:帶花,有時是山上的野花。
天人相隔,我們不知道左權將軍當年是否飲酒。但,我們寧愿他生前是愿意喝一盅的———有花可以慰先烈精神,無酒怎么壯我八路軍將領的豪氣?
但使龍城飛將在
讓我們斟滿吧,這是一杯壯行酒,為那些在異國他鄉(xiāng)與日寇搏斗的中國遠征軍戰(zhàn)士!
左權犧牲的第二天,1942年5月26日,在遠離太行山的緬甸,中國遠征軍第200師師長戴安瀾傷重不治。
1941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應美、英盟軍指揮部要求,中國遠征軍赴緬作戰(zhàn),戴安瀾指揮的第200師為先頭部隊,于1942年3月從云南進入緬甸。
200師入緬后的第一個任務是馳援在同古被日軍追擊的英緬第二旅,戴安瀾以不足萬人之師抗擊兩萬日軍達12天之久,殲敵5000余人,擊毀日軍坦克、裝甲車20輛,是二次大戰(zhàn)前期印緬戰(zhàn)場上唯一的捷報。
戴安瀾原名戴炳陽。后改名安瀾,自號海鷗,以明其志?箲(zhàn)爆發(fā),為了表示自己報效祖國的決心,制作了“鐵漢”印章一枚。
這位鐵漢在緬甸奉命突破日軍五道防線時,胸口、腹部各中一彈,身負重傷。戰(zhàn)士們砍下來胳膊一樣粗細的樹枝做成了擔架,抬著師長撤往國境線。帶傷在叢林中行進了8天,在距離中緬邊境僅一百多公里的地方,鐵漢戴安瀾終于堅持不住了。這位鐵漢叫人把他扶起來,朝著祖國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
戰(zhàn)士們抬起將軍的遺體繼續(xù)往前走。在緬甸的高溫下,遺體開始腐爛,戰(zhàn)士們就把軍裝脫下來裹在將軍的身上。那些軍裝什么軍銜都有,士兵、尉官、校官……
忽然遙遙地聽見中國話的呼喊,是鄉(xiāng)親們!是中國人!
戰(zhàn)士爭先恐后地抬起師長的遺體往祖國的方向跑。踏上國土那一刻,戰(zhàn)士們放聲大哭,我們回來了。師長,咱們回來了!
裝備精良的機械化部隊200師出征緬甸,最后回到祖國的不過2000余人。中國遠征軍10萬子弟兵跨出國境,全軍損失過半。
云南省騰沖縣,縣長張問德率全縣父老鄉(xiāng)親20萬人,沿街而跪,跪接衣衫襤褸、昂首挺胸抬著已故師長遺體的200師官兵!
甘將熱血沃中華
“誓志為人不為家,跨江渡海走天涯。男兒若是全都好,女子緣何分外差?未吸頭顱新故國,甘將熱血沃中華。白山黑水除敵寇,笑看旌旗紅似花!笨粗w一曼生前寫下的詩,這位著名的女英雄當暢飲一碗我們捧上的女兒紅。
趙一曼將被處決的消息傳到當?shù)匕傩盏亩。許多人家都悄悄拿出家里最好的大米,準備了豐盛的送行飯和壯行酒,早早地就等在了街頭。
許多年以后,曾親歷了那悲壯一幕的人們都還清晰地記得,趙一曼是在含淚的沿街百姓默默地夾道送行中,昂首高唱著《紅旗歌》慷慨赴死的。
日偽檔案對趙一曼就義時的記載說:“其態(tài)度從容,毫無懼色,令人震驚。”
獻給新四軍第四師師長彭雪楓的,應該是一碗如清水一樣的酒。
1944年9月10日夜,新四軍西進部隊對河南夏邑八里莊守敵發(fā)起了攻擊。彭雪楓站在寨墻上的跪射散兵坑里,露出半截身子指揮戰(zhàn)斗,一聲冷槍,彭雪楓瞳孔中的光芒消失了。
彭雪楓去世兩個半月后,他的遺腹子降生。
路祭是異常隆重的送殯習俗。1945年2月2日,淮北各界7000余人恭迎彭雪楓靈柩。從洪澤湖到半城,沿途數(shù)十公里,無論部隊機關,還是平民士紳,都在靈柩經過之處設案致祭。人們擺下一張桌子,上面放著兩樣東西———一碗清水、一面明鏡。這是淮北人民的最高禮節(jié),表示彭雪楓一生清如水,明如鏡。
此時,洪澤湖畔下霜了,湖面、樹枝、田野、房屋一片雪白。百姓說:天鼓響,將星隕落,樹頭凌,草木掛孝!
接替彭雪楓工作的老戰(zhàn)友張愛萍揮筆寫了一副氣勢雄偉的挽聯(lián):“恨敵寇奪去吾戰(zhàn)友,率全軍誓為爾復仇!”
……
相對于英烈和同胞以血肉之軀報國的功績,酒漿再醇厚也顯得寡淡;但是,我們能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那微薄的水酒和采來的鮮花……
———還有中國人今天不受外侮,逐漸國富民強的日子。新華社記者朱玉白瑞雪(據(jù)新華社北京8月15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