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賊》現(xiàn)實版——西域列車上的48小時
已經(jīng)金盆洗手的“老!焙屠蟿ⅲ層浾咭娮R了一個真實的賊的世界,在火車站地區(qū)采訪的過程中,他們兩人都向記者談到了電影《天下無賊》,并且告訴記者,火車上的一切其實并不像電影里演的那樣,記者如果不相信可以去親自
體驗一下。于是,1月17日下午,本報記者與乘警一起登上了開往烏魯木齊方向的1045次列車。
再見,烏魯木齊
1月19日晚上,列車提前停靠在烏魯木齊南站,返程的1046次列車等待著21時23分發(fā)車駛往鄭州,空蕩蕩的車廂中反復(fù)播放著刀郎的歌。
乘務(wù)員王銳緩緩打開車門,如潮的人群已經(jīng)從進站口涌了過來。乘警張凱和兩個同事也下了車,跑前跑后幫忙維持秩序。車上1400多個座位很快被乘客占滿。擁擠人流把并不寬的過道堵得嚴嚴實實,身體發(fā)福的列車長司俊虎費了好大勁才擠到餐車里。因為他要在那里向他的“弟兄”們分派工作,確保列車平安到達目的地。21時23分,在汽笛聲中王銳關(guān)上了車門,火車開動了。
甘肅永登站“賊”情嚴重
1046次列車是普快車,票價比較便宜,從烏魯木齊到鄭州的硬座票才154元,相當與特快車票價的一半。也正因為便宜,回家的農(nóng)民工大多選擇了這趟車。
坐在7號車廂盡頭的小姚和表弟在石河子的一個建筑工地打他了四年的工,每年都要坐這趟車回河南老家。20日9時30分,列車停在了敦煌站,乘務(wù)員下車用錘子敲掉列車衛(wèi)生間下水管道口上的冰坨。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了剛合上眼的小姚,因為怕再遇到賊他一個晚上都沒敢睡。因為經(jīng)常坐這趟車,每次遇到賊的時間他都記得清楚,他笑著說是被偷得多了,就對賊印象深刻了。最慘的一次是賊用刀片把他的口袋割開,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錢和車票。小姚說,有好幾次他都是在列車行使到甘肅永登時遇到的賊!百\一般凌晨1點后出來,偷完東西就下車,今晚可要小心了。”
小姚的說法得到了張凱的印證,當了15年乘警的張凱每個月有3次往返于鄭州與烏魯木齊之間,他把沿途的賊情與賊性摸得一清二楚!傲熊嚱(jīng)過永登、蘭州、定西3站時,恰好是凌晨時分,此時是人最易疲勞的時候。賊一般3個人一伙,在列車快到站時,一個人盯著巡車的乘警,另外兩個人就瞅準機會向乘客下手,得手后立即下車!睆垊P說,車上總共3名乘警,人太少總顧不過來,以前列車經(jīng)過永登時他們根本不敢睡,就這樣還不時有人被偷。從2004年12月20日開始,全國鐵路公安開始進行百車百站治安專項整治,1046次列車屬于部局重點整治車。整治開始后,情況比以前好多了。
杜書展的90元錢被偷了
1月20日中午列車?吭谟耖T鎮(zhèn)站時,7號車廂進來了3個人,其中有個青年叫杜書展,在列車上睡了一覺睜開眼后,他發(fā)現(xiàn)上衣里子口袋里面的90元錢不見了。
小姚的表弟回憶說,列車快到蘭州站時,有個左腮有痣、背著挎包的男子從8號車廂過來,在附近轉(zhuǎn)了幾圈后就往杜書展那邊去了,幾分鐘后列車到站,那個人就下車了,現(xiàn)在想起來錢可能就是他偷的。
身上僅剩下這90元錢的杜書展原本打算到鄭州后買一張到商丘的火車票,然后再買5塊錢的汽車票,回到河南永城老家,但現(xiàn)在他僅有的90元錢一分都不剩了。
乘警20個小時未合眼
張凱得到車上有人被偷時,正在餐車里打著盹,從列車過敦煌起,他已有20個小時沒合眼了。他到各節(jié)車廂問了問,得知除了杜書展外再沒有其他人丟東西了。
張凱上車時帶的一條紅山茶煙只剩下了最后一包,他拆開煙抽出一支埋頭猛吸起來。他剛剛和另一名乘警魏鑫把列車仔細查看了一通,也沒有找到小姚的表弟描述的那個人。“廁所都看過了,估計真是下車了。”張凱嘆了口氣,說兩天沒睡覺,費了那么大的勁,沒想到車上還是有人被偷了。
被盜的錢沒辦法追回
張凱一臉懊惱,他有點不甘心,自己獨自又在車廂轉(zhuǎn)了一遍,順便問乘務(wù)員是否看見左腮有痣的人上車。在問到11號車廂時,乘務(wù)員回憶說,車到永登時確實有個穿著西服、左腮有痣的人上車。當時是3個人一起上的車,他們都沒有票,是上車后才補的。
這個線索更讓張凱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通常小偷上車很少會買車票,偷完就走。乘務(wù)員說,因為那3個人是在永登上的車,他就多留了個心,3個人補完票后他就一直跟著他們。車快到蘭州站時,3個人向不同的車廂走去。當時他跟著其中的2個人到了13號車廂,隨后2個人下了車,但另外一個他沒辦法跟,看著那個人朝10號車廂方向去了。
張凱讓魏鑫聯(lián)系蘭州站的站臺民警,民警告訴他,的確有個左腮有痣的男子在這一段沿線列車上偷竊。前段時間在列車上行竊時,還曾被乘警抓住,最后因為證據(jù)不足把他給放了。
掛斷電話,老張說,“錢估計是追不回來了。有時在車上碰到小偷,只要不是被抓到現(xiàn)行,小偷都不會承認。車上的乘客不愿意做證,錢上又沒做記號,他說沒偷,你還真拿他沒辦法。大多數(shù)時候只能讓他們快點下車完事!
忙了一天,沒辦法替乘客把被偷的錢追回來,張凱心里不太好受。簡單的扒拉了兩口飯后,他盯著窗外又點燃了一支煙。
21日21時,晚點了半個小時的1046次列車抵達了終點站鄭州。張凱從車上下來后來到站臺旁的乘警大隊,辦理完退乘手續(xù),交槍入庫后他來到了乘警大隊的宣傳欄前。在百車百站整治中,他所屬的六中隊共查處了治安案件22起,拘留2人,處罰42人。
記者手記
雖然和電影《天下無賊》中的鏡頭所展現(xiàn)的場景幾乎一樣,在一列從偏遠荒蕪的西部開過來的“綠皮列車”里,記者根本就沒有見到一個“黎叔”那樣的賊。但一路上,從疲憊不堪抽煙解乏的乘警到老實巴交回家過年的農(nóng)民工,從工作繁雜重復(fù)的乘務(wù)員到整日提心掉膽捂著口袋的打工者,從他們的言語談吐和交織的神情中,我清晰的感覺到了,車廂內(nèi)有賊。
電影終歸講述的是故事,不同于真真切切的現(xiàn)實,但在人生的舞臺上,戲里戲外也都是由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在表演。沒有傻根的“傻”,沒有黎叔的“賊”,沒有紛繁復(fù)雜、凌亂眼花的情節(jié),簡單的一列火車里,也平靜的上演著每個人自己的故事。沒有觀眾,只有乘客自己能感受到其中的味道;賊在哪里,賊長什么樣,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在火車上顛簸了5天,下車后的第一個晚上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也許是習(xí)慣了列車里晃蕩的感覺。每天都有列車往返于鄭州與烏魯木齊之間,換的只是不同的乘客,列車依然會按時開。賊不會因誰而出現(xiàn),也不會因誰而消失,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賊的“故事”。(今報記者李萌
張林 霍翠玲 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