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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策劃的“防衛(wèi)過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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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一件明白的故意殺人案,經(jīng)過一名警察的參與和策劃,居然連闖三關(guān),以“防衛(wèi)過當(dāng)”定案,故意殺人者僅被判有期徒刑5年。

  檢察官明察秋毫,經(jīng)過調(diào)查取證,終于使這起重大刑事案真相大白。今年1月17日,法院分別判處兩名故意殺人者死緩和無期徒刑,自作聰明的涉案警察也難逃法網(wǎng)。

  投案自首撒下彌天謊言

  一錯再錯連闖三關(guān)定案

  1999年9月27日上午9時許,一名叫朱英桃的中年婦女來到河南武陟縣公安局投案自首。她告訴接待民警,9月26日上午9點左右,家住武陟縣北郭鄉(xiāng)西崗村的常保連竄到北郭鄉(xiāng)高余村她的家中對她動手動腳,想奸污她,她不從,于是發(fā)生撕拽,驚慌中,她隨手抓起一個無把斧頭用斧背砸向常保連的頭部,將常當(dāng)場砸死,隨后她將尸體用繩捆綁后,埋到了自家的豬圈中。

  武陟縣公安局接案后,迅速開展調(diào)查,根據(jù)朱英桃的供述及現(xiàn)場勘查,武陟縣檢察院審查后,于1999年10月13日批準逮捕朱英桃,并于2000年3月30日向武陟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在庭審中,朱英桃的丈夫夏土金證實,1999年9月26日夜,他正睡覺時,被朱英桃推醒,朱說她將常保連弄死了,尸體埋到了豬圈里。次日,夫妻二人到武陟縣城找朱的弟弟朱來喜說明情況后,就到公安機關(guān)投案自首。夏土金還聽朱英桃說,他不在家時,常多次到他們家中騷擾她。

  朱英桃的弟弟朱來喜也證實,1999年9月27日早上,其姐朱英桃對他說,常保連到她家騷擾她,把她的臉也給抓爛了,她就用斧頭把常砸死了,把尸體埋在豬圈里,事后朱來喜領(lǐng)著姐姐到公安局投案。

  武陟縣法院在量刑時認為,朱英桃殺人屬防衛(wèi)過當(dāng),且犯罪后能主動到公安機關(guān)投案自首,因此從輕判處其有期徒刑5年。

  量刑畸輕檢察院提出抗訴

  舊案重審諸多疑點連成串

  2000年5月29日,武陟縣法院在焦作市看守所開庭宣判后,朱英桃當(dāng)庭表示不上訴。而死者———時年74歲的常保連孤身一人,雖然含冤而死,命歸黃泉,但無人出頭為其伸冤,人們認為此案就此了結(jié)。但是,武陟縣檢察院認為這一故意殺人案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量刑畸輕,遂于2000年6月5日提出抗訴,于是此案再次成為人們關(guān)注的焦點。

  焦作市檢察院在審查該案過程中發(fā)現(xiàn),武陟縣公檢法三機關(guān)在辦案中都僅把朱英桃的供述作為定案依據(jù),而案中成串的疑點卻難以解釋。首先,朱英桃供述常保連想強奸她,但是卷宗內(nèi)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jù)來支持這一說法,相反,朱英桃衣服完好無損。再者,朱英桃供述她把常保連砸昏勒死后,將尸體裝到編織袋中,從西屋弄出尸體又穿過二十多米的院子并且越過1米多高的豬圈墻,把尸體搬入豬圈內(nèi)。常保連身高1.70米,體重85公斤,而朱英桃則是一個45歲的婦女,使人難以相信她能將上述動作完成。三是朱英桃說她從砸傷、勒死、裝袋、挖坑到埋好尸體,僅用了兩個小時,令人難以置信。四是法醫(yī)鑒定常保連頭面部共有4處鈍器傷,其中頭頂部兩處,左眼窩一處,右眼角一處,而朱英桃供述用無把斧背打擊死者兩下,那么,另兩處鈍器傷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面對這起有如此多疑點的抗訴案件,2000年6月30日,焦作市檢察院本著不枉不縱、查明真相的目的開展起調(diào)查工作。

  求證疑點同案犯浮出水面

  撥開云霧專案組查清案件

  為了徹底查清卷宗中發(fā)現(xiàn)的諸多疑點,焦作市檢察院及時成立專案組,針對朱英桃的供述,對原定案的證據(jù)一一進行核實。他們夜以繼日重新取證,走訪村民,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做了大量的補查取證工作。他們還找了兩個農(nóng)村壯男勞力進行現(xiàn)場挖坑模擬實驗,反復(fù)模擬實驗均證明,在兩小時內(nèi)挖和埋尸同樣大小的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朱英桃還供述,常保連掌握有她與情夫張某的“隱私”,常以此要挾她想占她的便宜。然而,經(jīng)過大量走訪群眾發(fā)現(xiàn),所謂的朱英桃與情夫張某的“隱私”早已是三里五村公開的秘密,而被害人常保連年逾七旬老態(tài)龍鐘且腿腳又不方便,許多村民根本不相信常保連能以“公開的秘密”相要挾并欲奸污朱英桃的“事實”。調(diào)查中還證實朱英桃欠常保連1000元錢。

  為加快辦案速度,焦作市檢察院及時商請焦作市公安局協(xié)調(diào)人員重新組成專案組,并重新擬訂了偵查方案,圍繞朱英桃供述的作案時間,全面排查同案嫌疑人。經(jīng)查,平時與朱英桃關(guān)系最為密切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朱英桃的情夫張某,但經(jīng)調(diào)查證實,案發(fā)當(dāng)日張某確實在外村幫人干活,不具備作案時間;另一個便是朱英桃的丈夫夏土金,隨著調(diào)查的進一步深入,夏土金的作案嫌疑越來越大。

  根據(jù)法醫(yī)鑒定,死者常保連面部、頭部各有兩處傷口,而朱英桃供述她只用斧頭砸了常頭上兩下,專案組懷疑常臉上的傷是另有人所為,但重新提審朱英桃時,朱英桃又推翻了原來的供述,稱常臉上、頭上的傷均是她砸的。然而,專案組通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朱英桃的丈夫夏土金在案發(fā)的當(dāng)天早上,借過他人的鐵锨,當(dāng)詢問夏土金時,夏回答說是用來下午挖花生的。當(dāng)?shù)剞r(nóng)民挖花生均用鋤頭,從來無人用鐵锨,當(dāng)謊言被揭穿后,夏又狡辯說是用來挖花生地里的老鼠洞的。

  專案組又回過頭分析夏土金案發(fā)當(dāng)天的活動時間,7至8時,朱英桃安排他上街買農(nóng)藥,夏土金自己說是騎自行車去的,但多份證明說他是騎摩托車去的,買農(nóng)藥的路程只有七八里路,來回只需十多分鐘,但由于此案歷時近一年,沒有人能確切證實夏何時回到家中,案件查到這里,斷了頭緒。

  專案組再次對案發(fā)當(dāng)天夏土金的活動情況進行了分析,認為夏土金所供述的去過朱英桃的大哥家給大嫂郭某送去200元錢是關(guān)鍵。如果夏土金沒有去送錢,那么他必然在殺人現(xiàn)場參與作案。專案人員先從朱英桃大嫂郭某的娘家弟媳處找到突破口,又從其娘家兄弟口中得知夏土金根本就沒有去過朱英桃大哥家送過錢。面對證據(jù),朱英桃的大嫂郭某不得不承認夏土金事發(fā)當(dāng)日沒有去她家還錢,而是參與了殺人。

  2000年10月13日,焦作市公安局依法刑拘了夏土金。在大量證據(jù)面前,朱英桃終于如實交待了她與丈夫夏土金共同殺人的全過程。

  警官策劃欲與法律對抗

  機關(guān)算盡換來南柯一夢

  原來,1999年9月26日上午9時許,74歲的孤身老翁常保連到朱英桃家討要賬款,與朱英桃話不投機發(fā)生爭吵并進而對罵撕拽。此時,朱英桃的丈夫夏土金正好買農(nóng)藥回家,見此情景,即對常進行毆打,造成了常保連面部兩處傷痕?蓱z74歲老翁,哪是這對惡魔夫妻的對手,見常保連抵擋不住夏土金的毆打,朱英桃這個惡婦又隨手抓起窗臺上的無柄斧頭,照常頭部猛擊兩下,致使常當(dāng)即昏倒在地,此時已經(jīng)瘋狂了的朱英桃、夏土金又用繩子勒住常的頸部致其死亡。事后,兩人又慌忙用白色塑料布裹住常的頭部和面部,并用繩子將常捆綁后裝入塑料編織袋中,后又借來鐵锨在自家的豬圈內(nèi)輪流挖坑,將常保連抬進坑內(nèi)掩埋了。次日上午,朱英桃和夏土金將殺死常保連的犯罪事實如實告訴了朱英桃的大哥朱小文、大嫂郭某及弟弟朱來喜。這三人作為朱英桃的親屬,了解情況后,本應(yīng)動員朱英桃、夏土金趕緊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然而這三人卻恰恰背道而馳,在朱小文家中密謀如何逃避法律的制裁。

  朱來喜曾在武陟縣公安局刑警隊工作多年,按說最該知道紙里包不住火,跟法律對抗,早晚會栽跟頭。可是面對親情,僥幸心理在他的腦子里終于占了上風(fēng),于是他利用自己的法律知識開始了罪惡的幕后策劃:朱英桃怕把夏土金也抓走,留下女兒、兒子無人照管。要想保住夏土金,就必須設(shè)計出夏土金案發(fā)時不在現(xiàn)場的假象,于是就有了夏土金案發(fā)時正好去朱英桃嫂子家還錢的謊言;為了讓朱英桃殺死常保連“合情合理”,又編造出常保連對朱英桃圖謀強奸,而朱英桃因防衛(wèi)過當(dāng)將常砸死的情節(jié)。朱來喜第二天還把他姐家的兩個目睹殺人過程的兒子女兒叫來面授機宜:“昨天在家看到的,不論誰問,就說不在家,去姨家了,什么都不知道!敝靵硐灿种甘瓜耐两鸢沿i圈扒了個豁兒,把現(xiàn)場收拾一下,目的是為了證實朱英桃一個人殺死常并將其埋入豬圈的“合理性”,以免引起司法機關(guān)的懷疑,起到轉(zhuǎn)移偵查視線的效果。刑警出身的朱來喜此時真可謂遇事不慌,膽大心細,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而朱小文和其妻郭某為了將包庇夏土金之事安排得更“周全”、更經(jīng)得起“推敲”,郭某又要求其娘家弟弟與她共同為夏土金開脫:夏土金還給郭某200元錢,郭某又將這200元錢給了她弟弟(實際上是夏土金欠郭某弟弟的錢),如此一串供,可謂天衣無縫。殊不知,專案組找到了概不知情的郭某的弟媳,于是“鐵桶”被打開了缺口,這是連朱來喜在內(nèi)都沒有想到的“破綻”。

  5個人事先策劃、密謀、串供,法庭上各自提供的證詞又能“相互印證”,效果還真不錯,一派彌天謊言,居然連闖三關(guān),以朱英桃被判刑5年而收場,著實已超過了他們的預(yù)想。而夏土金更是逍遙法外長達一年之久。然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謊言最終還是被戳穿了,機關(guān)算盡到頭來卻只是南柯一夢。當(dāng)時朱來喜在與朱英桃、朱小文及郭某等密謀時,曾不無憂慮地說:“這事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如果一旦暴露,我們?nèi)慷嫉猛甑。”事實終于被他言中了。

  2000年11月22日,焦作市人民檢察院依法對朱來喜、朱小文等提起公訴。2001年1月17日,在焦作市中級法院審判大廳,法官鄭重宣判朱英桃、夏土金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均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依法判處朱英桃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判處夏土金無期徒刑。朱來喜、朱小文等明知朱英桃、夏土金系殺人罪犯,故意作虛假證明幫助其逃避法律制裁,且情節(jié)嚴重,均構(gòu)成包庇罪亦分別被判刑。

  此案的徹底偵破再一次向人們昭示:罪惡是包不住的,想與法律對抗,必將受到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