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84個建軍節(jié)。曾經(jīng)在槍林彈雨中戎馬一生、為共和國成立甘灑熱血的老紅軍戰(zhàn)士們,或已漸行漸遠,或是風燭殘年,但他們的人生足以被歷史銘記,足以讓后人敬仰!據(jù)悉,依然健在并生活在山城的老紅軍,只有40多人,最年長者逾百歲。重慶晚報記者采訪了其中4位老紅軍,重溫他們血與火的青春歲月,并特此向他們致敬———
郭敬書
潛伏山城的“余則成”
盡管躺在病床上已不能親自讀書看報,但92歲的郭敬書老人,仍 要求愛人何文俊每天讀報給他聽———他希望盡可能多地掌握時事消息,就像年輕時一樣———年輕時,他是潛伏在山城的“余則成”!
故事
郭敬書1936年參加革命,1940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同年12月被秘密派往重慶從事地下工作———當時,他的公開身份是國民黨監(jiān)察院工作人員,其組織關(guān)系事后轉(zhuǎn)到了位于紅巖村的南方局(八路軍辦事處),由榮高棠同志單線直接領(lǐng)導(dǎo)。
當年,除了表面上每天都在國民黨監(jiān)察院工作外,郭敬書每個月總要抽出一天時間,暗中前往南方局交納黨費、匯報工作和領(lǐng)取新任務(wù)———紅巖村南方局有棵陰陽樹分界,一邊進入八路軍辦事處,另一邊則進入國民黨辦公點。
在“國統(tǒng)區(qū)”的白色恐怖下,從事黨的地下工作,必須十分謹慎小心,稍有不慎,就會招來殺身之禍———1944年的一個雨天,郭敬書不僅打著一把傘,還刻意帶了一頂帽子,把帽檐壓得很低以遮擋住面部,進入了八路軍辦事處辦完事。午飯后,郭敬書準備離開,卻被榮高棠拉住,帶到了一個人的面前———此人正是董必武。
“現(xiàn)在有個人一直在盯住八路軍辦事處的大門,你此時若出去,肯定會被特務(wù)跟蹤,身份必然暴露,我黨的地下工作就危險了!所以,你現(xiàn)在不能走!”郭敬書說,站在樓上透過窗簾掩護、順著董必武的視線望去,果然對面有眼線。
怎么脫身?“晚上,我會坐車進城,他們不會攔我的車,你就坐在我的車內(nèi)和我一起出去!”董必武和辦事處同志謀劃了方案———于是,當晚,郭敬書跟隨董必武乘車離開。抵達人煙稀少的李子壩后,董必武指示關(guān)掉車燈,郭敬書趁機下車離開,成功脫險。
三大戰(zhàn)役之后,蔣介石政權(quán)搖搖欲墜,地下黨在國民政府審計部成立了員工福利委員會。受黨指派,郭敬書又來到南京國民政府審計部工作。南京即將解放時,為了防止敵人把審計部內(nèi)的財產(chǎn)破壞或運走,他和同事借口防止前線退下來的散兵游勇?lián)尳賳T工家屬的財物,迅速把審計部家屬宿舍的大門用磚頭封閉起來,成功封存了審計部家屬大院內(nèi)的三部小汽車,使其解放后成為了人民的財產(chǎn),并圓滿完成了任務(wù)。
文化大革命期間,郭敬書曾一度被批斗為假黨員甚至特務(wù)。此事反映至北京,榮高棠回復(fù)“小郭,是真共產(chǎn)黨員”,這才恢復(fù)了他的名譽。
羅自鏞
與重慶人結(jié)成紅軍伉儷
如今,在老年公寓,不少老年朋友至今不知道羅老的革命生涯。他們只知道這位拄著拐杖、滿頭銀發(fā)的老人,特別愛唱諸如《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團結(jié)就是力量》之類的紅歌———“今年老年公寓排練唱紅歌,羅大姐親自當指揮、當老師,教大家唱紅歌。十幾首紅歌,她能一字不差、聲如洪鐘地唱完!”80歲的鄰居陶慧蘭對此佩服得五體投地。
照顧羅老生活的兒子溫后勝告訴重慶晚報記者,母親早已不愛再對人回憶訴說自己的紅軍生涯,她更樂于朝前看,比如聽新聞廣播、看文藝演出,甚至是聽超女唱英文歌。不過,只要電視熒屏出現(xiàn)了紅歌旋律,母親就會特別安靜,閉上眼睛隨歌哼唱,仿佛是在回憶自己的青春年代———“母親曾說:這些歌,是與他們生命相伴的歌,永遠都那么動聽和深情。”
故事
羅自鏞1936年參加紅軍。同年11月,曾在重慶抗日救亡運動高擎先鋒大旗的重慶學生界救國聯(lián)合會成立,羅自鏞負責聯(lián)合會的宣傳工作,并結(jié)識了后來的丈夫、負責聯(lián)合會組織工作的溫田豐(原名溫嗣翔),成就了一對紅軍伉儷的佳話。
溫田豐,祖籍重慶,年輕時投身革命,上世紀30年代初主編重慶《商務(wù)日報》副刊。溫田豐曾赴延安,并三次采訪毛主席。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任公安部部長羅瑞卿,正是溫田豐的入黨介紹人。
參加紅軍后,羅自鏞與丈夫溫田豐比翼雙飛,轉(zhuǎn)戰(zhàn)南北,先后參加了淞滬抗戰(zhàn)、淮海戰(zhàn)役、太原戰(zhàn)役的救護和后勤保障工作,后隨劉鄧大軍挺進大西南,回到重慶并安居于此。
蘇克
孤身勸降80個偽軍
90歲高齡的蘇克,是受訪的4位老紅軍中最年輕的一位。戎馬一生的他,盡管早已白發(fā)蒼蒼,但依然精神矍爍、聲如洪鐘,只是68年前受的腰傷,讓他坐久了就有些漲痛,不得不需要按摩一陣……
故事
1921年出生于山西的蘇克,1936年投身革命時,便在薄一波領(lǐng)導(dǎo)的犧牲救國同盟會擔任協(xié)助員、連指導(dǎo)員。
1942年5月,時任山西陽城四區(qū)區(qū)委書記的蘇克與10名戰(zhàn)士在暖站村遭遇數(shù)百日本鬼子。眼看躲無可躲,張排長端起槍朝鬼子掃射,并大喊:“兄弟們,給老子打!打死一個夠本,打死兩個賺一個!”頓時,機槍聲大作。鬼子還沒回過神來,就倒了10多個。然而,雙方力量懸殊,蘇克等人被迫撤退……期間,一枚迫擊炮彈落下,炸傷了他的腰,血流不止。
“當時,兩個戰(zhàn)士一左一右架著我往前跑!我們只有一個念頭‘快點跑’,并且約定:要是落在鬼子手里,就是相互打死對方也不當俘虜!”跑了一個多小時,蘇克方才脫險———此次戰(zhàn)斗,戰(zhàn)士犧牲4人,被俘2人;活著逃出來的5人中有3個負傷……
時至今日,蘇克仍忘不了撤退時殘酷的場面:一位子彈耗盡的戰(zhàn)士被四五個鬼子逼到墻角,仍憤怒地叫罵著,鬼子幾把刺刀齊刷刷地捅進了他的身體;勇猛的張排長英勇犧牲……
1945年4月,蘇克率隊逼近了80個偽軍把守的安陽炮樓———拿下安陽炮樓,就切斷了日軍的公路線,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炮樓里的兄弟們,日寇敗局已定,你們要認清形勢,起義投誠!”蘇克大聲朝炮樓喊,“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冤家多一堵墻!”
終于,樓上有人探出頭問:“你是不是蘇克?”蘇克覺得聲音很熟悉,反問:“你是不是便衣隊長張大才?為了這么多兄弟的性命,我想和你單獨談?wù)劊∧闳舨幌聛?,我可以上去!?/p>
蘇克揣著一把上滿子彈的短槍和一枚手榴彈,獨上炮樓。事后,他說,當偽軍只是為了活命和混口飯吃,死心踏地當漢奸的人很少,只要曉以厲害,敵為我用完全有可能。
正是憑借超人的膽識和智慧,蘇克孤身一人進入炮樓,兵不血刃地勸降偽軍。安陽敵軍最后一個堅固的堡壘土崩瓦解,安陽一帶宣告解放。在這場戰(zhàn)斗中,我軍勸降投誠偽軍80多名,繳獲各式步槍38枝,短槍3支,日造手榴彈15箱及大量軍用物資。
顏本善
14歲扛起了紅纓槍
因為心肌梗塞,現(xiàn)年93歲的顏本善,已在市第三人民醫(yī)院住院近3年。陪伴他的,除了護工陳阿姨,還有每天一張《重慶日報》和新近出版的《中國共產(chǎn)黨黨史》?,F(xiàn)在,顏老最愛看的就是讀新版《黨史》,并做了大量的讀書筆記。此外,他還把很多報道國家建設(shè)、部隊建設(shè)的新聞,做成了剪報。
故事
顏本善,1919年8月生于四川南江,1934年2月加入紅軍時,他才14歲,扛起紅纓槍先進兒童團,后升任兒童團團長一職,再加入紅四方面軍,后來隨部隊過了三次草地,爬了兩次雪山。在川康地區(qū)迂回作戰(zhàn)一年多時間,顏本善身受三處槍傷。
長征之后,顏本善隨大軍到了陜北革命根據(jù)地,并轉(zhuǎn)戰(zhàn)陜南、冀東革命根據(jù)地,多次參加武裝斗爭,曾任陜南軍區(qū)督察等。1949年5月,顏本善被借調(diào)到鄂川陜邊界的鄖陽縣,做過一段時間的縣公安局長。“見了不少麻匪”,這經(jīng)歷有點像是姜文電影《讓子彈飛》里的場景。不久,顏本善隨著劉鄧大軍入川?!爱敃r,地方上的土匪、部分起義又叛變的國民黨士兵和潛藏敵特,乘我立足未穩(wěn)之機,迅速糾集在一塊兒,組成了人數(shù)多少不一的政治性土匪,打出‘反共救國抗糧’之類旗號,占山稱王,同我們展開了游擊戰(zhàn)。”一時間,幾乎川南各縣都有一兩股以上這樣的土匪,每股人數(shù)由幾十人至幾千人不等,其活動的中心目標便是竭力破壞征糧工作,以斷我生路。因此,要征糧就必須先剿匪。
顏老說,當時,西南局把這場以征糧剿匪為主要內(nèi)容的政治、經(jīng)濟和軍事的綜合斗爭比喻為第二次淮海戰(zhàn)役,他也直接投入到征糧剿匪第一線。重慶解放后,顏本善歷任南岸區(qū)法院院長、副區(qū)長、渝中區(qū)政協(xié)副主席,至退休。(記者 朱昕勤 實習生 陳樞 聶艋 攝影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