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雪災司機生死13天 躲羊肚子下取暖(圖)
????陽春三月，陳建和謝建榮夫婦怎么也沒想到，他們?yōu)榱舜┰桨线_坂的40公里盤山公路，竟花了13天，還差點丟了性命。 ????達坂，蒙古語，意為曲折陡峻的山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巴音郭楞蒙古自 ????今年2月以來，鞏乃斯鄉(xiāng)連降大雪，曲折蜿蜒的盤山公路伴隨著凜冽呼嘯的風吹雪，成為過路司機無法逃避的“鬼門關(guān)”。 ????“趕快沖，現(xiàn)在不走，馬上就會被雪埋掉” ????3月10日下午，當陳建、謝建榮夫婦開著一輛裝滿白雪的三坪車登上艾肯達坂的第一個彎道時，還曾遭到許多過路貨車司機的嘲笑。 ????9日晚卸下給鞏乃斯鄉(xiāng)牧民拉運的飼草，陳建夫婦拿著2400元的運費準備返回和靜縣。三坪車內(nèi)空蕩蕩的，一踏上達坂入口處光亮結(jié)冰的路面，車就不停地打滑。無奈之下，陳建開始拿起鐵锨往車內(nèi)裝雪。光裝雪就花了5個小時。 ????由于連續(xù)降雪，道路兩旁的積雪普遍達1米以上，掃雪車推出的便道并不能同時滿足兩輛大貨車通行，拉運鐵礦石、飼草、苞谷等貨物的貨車在此相遇，只有“添堵”。 ????望著排成長龍的堵車隊伍，和其他男人一樣，陳建也拿著鐵锨主動加入修路，“大車壓過的地方形成雪坑最容易陷車，只有大家互相幫忙，疏通前面車的道路，后面的車才能通行”。 ????這趟出來，謝建榮沒帶吃的，只帶了四瓶“營養(yǎng)快線”。她原本想歸途應(yīng)該和來時一樣順利，那樣的話不出兩個小時就能到返修橋（艾肯達坂底部），那里有飯店和旅社，還有熱氣騰騰的飯菜。 ????錯車過程中，沉默寡言的陳建喝光了第三瓶“營養(yǎng)快線”，再渴了，就往嘴里塞口雪。 ????錯車、等待、沖刺，翻過艾肯達坂的五個彎道，他們用了近30個小時。 ????到12日早上9點，陳建和謝建榮終于把車開到了第六個彎道上，就在快到達坂頂子上時，沒有任何預兆，風吹雪又來了。 ????謝建榮看到前后同行的六輛貨車的司機都開始慌亂起來，一路上的互相幫助讓他們都能記個面熟，就互相喊著：“趕快沖，現(xiàn)在不走，馬上就會被雪埋掉！” ????陳建焦急地想快速沖過這段上坡路，忙亂中，車又陷入了雪坑。頂著寒風，陳建拿著鐵锨開始填埋車輪下的雪坑，謝建榮則不停地用抹布擦拭擋風玻璃板。風從四面八方涌來，耳朵、頭發(fā)、衣領(lǐng)，狂風卷著雪粒似乎無孔不入，不到5分鐘的時間，兩人就凍成了雪人。此時，謝建榮感覺，車外大風至少在10級以上，溫度近零下20℃。 ????前方貨車距離陳建僅四五米，此刻他卻什么都看不見了，艾肯達坂上彎曲的盤山道讓他膽顫心驚，害怕一不小心會駛?cè)肷綔稀?/p> ????為取暖，不到兩平方米的駕駛室擠了9人 ????只過了5個小時，陳建的三坪車車輪就被雪埋住了。 ????吐遜買買提和阿不都外力的貨車里裝著從伊犁哈薩克自治州新源縣運往庫爾勒市的苞谷。他們的車一輛被堵在風口，一輛跟在陳建的三坪車后面，前后距離近500米。 ????這場寒風肆虐的暴風雪，讓有10年車齡的阿不都外力感到害怕，這條線路他已經(jīng)跑了無數(shù)次，但這樣令人害怕的風吹雪，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兩輛車內(nèi)的5個人進行了生死抉擇，“呆在車里，可能會被餓死凍死；頂著風雪走到返修橋，可能還有一條活路”。 ????“一起走吧?！?/p> ????12日14點，蒙目龍中看到被風雪吹得搖搖晃晃的5個人不停地往前走，最后一瓶“營養(yǎng)快線”也已在前一天分三次兌著雪喝完了，又累又餓的陳建、謝建榮夫婦經(jīng)過短暫的思想斗爭，決定跟著他們走。 ????阿不都外力一行5人都是青年男子，體力好，走得快些。 ????夾著冰粒的凜冽寒風打得謝建榮臉部生疼，風吹得她眼睛睜不開，只見白茫茫一片，沒有路，沒有方向，只能憑著感覺摸索著前行，漸漸地，那5個人的聲音聽不見了。 ????“達坂上曾經(jīng)凍死過人！”想到這里，謝建榮驚恐地拽住丈夫：“我們回去吧，再往前走，我們肯定會被凍死的！”謝建榮看到丈夫無力地點點頭。 ????此時，在陳建停車的前方還有3輛貨車，為躲避嚴寒，3輛車上的7個人全都擠在29歲的阿克木江那不足兩平方米的駕駛室里。車一直發(fā)動著，車廂內(nèi)還算暖和。 ????陳建夫婦其實只走了200米就返回了，阿克木江看到他們，迅速打開車門讓夫妻倆進來。 ????狹小逼仄的車廂里，9個人或弓腰，或彎腿蜷縮著，在這危急關(guān)頭，誰也顧不了這些。 ????謝建榮開始用手機里僅剩的一格電撥打110，和靜縣應(yīng)急辦的電話迅速回復，并詳細了解人員車輛被困的具體情況。 ????“政府會派人來救我們的！”有了應(yīng)急辦的鼓勵，謝建榮心里漸漸有底了，開始寬慰大家。 ????“風刮得這么大，鏟車根本上不來，怎么救？” ????“我們可能要等死了?！?/p> ????在那個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悲觀的想法占了多數(shù)。 ????13日凌晨兩點，謝建榮發(fā)現(xiàn)丈夫臉色發(fā)白，渾身不停地冒虛汗，還一個勁地喊餓。她就對著駕駛室里的其他7人哭喊著：“你們快想想辦法吧，我丈夫快要餓死了！” ????一個回族姑娘想起自己車里還有半瓶沒喝完的鮮橙多，就快速下車去取。車主阿不都外力叫上伙伴亞力買買提，割開車廂里一袋曬干做飼料用的苞谷，抓了一大把帶回駕駛室。 ????丈夫被安排在最舒服的駕駛座位平躺著，謝建榮把硬邦邦的苞谷嚼碎，送入丈夫口中，再喂上一口鮮橙多，她不停地揉搓著丈夫的手，和他說話，防止他一覺睡過去…… ????躲到羊肚子下面取暖 ????在這場風吹雪中，羊販白榮正雇用的貨車也被堵在半山腰動彈不得，他準備把飼養(yǎng)了半年的205只羊賣到距離和靜縣100公里的庫爾勒市。11日19點，正對面經(jīng)過拉運鐵礦石的車隊，司機希望白榮正的司機凱來提能往右錯開1米的距離，讓拉運鐵礦石的車隊先過去。凱來提卻希望對方能讓出一條通道，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一直僵持著。 ????12日這個風雪之夜，白榮正車里的4個人同樣經(jīng)歷了生死考驗。 ????為省油，維吾爾族司機凱來提把車每半小時發(fā)動一次，凌晨4點半時，柴油被凍住了，車再也發(fā)動不著了。 ????“我們一起走回鞏乃斯吧，車里沒有暖氣，我們都會被凍死的！”凱來提提議道。 ????白榮正不愿往下走，他心疼車上的205只羊,并撂下話：“羊在我在，羊亡我亡?！卑讟s正一路上都在盤算著貨車里的羊群拉到庫爾勒市能賺多少錢。羊群是用向國家申請的20萬元貸款飼養(yǎng)的，家里90歲老母親和正上大學的孩子的開銷已讓他不堪重負，去年，他還因腸癌動手術(shù)花光了家里所有積蓄?！斑@可是救命錢??！” ????“你不走，我也不走，要凍死就死在一起！”凱來提放棄了要走的計劃。 ????狂風夾著雪粒把車廂打得噼啪作響，把包扎嚴實的頂層篷布都吹跑了，白榮正拿著手電慌忙去撿。厚厚的積雪已經(jīng)漫過胸脯，白榮正被風吹雪的威力驚呆了，“只是一晚上的時間”。 ????車里甚至比車外還冷，白榮正雇的飼養(yǎng)員艾肯江凍得直流眼淚。這時，凱來提想到一個辦法——烤火。 ????他們躲在雪窩和車體間的一個避風處，用抽油管抽出柴油，被褥、被子，凱來提多余的一雙鞋，白榮正的保暖褲，都被一一烤著。天快亮時，他們還躲到羊肚子下面取暖。 ????騎馬上雪山救人 ????13日9點，鞏乃斯鄉(xiāng)鞏乃斯郭楞村村民里加拉接到鄉(xiāng)長巴特爾的電話，“艾肯達坂頂上有人被困，立即去救人”。 ????和靜縣鞏乃斯鄉(xiāng)轄阿爾先村、浩伊特開勒德村、鞏乃斯郭楞村3個行政村，其中蒙古族人口占全鄉(xiāng)總?cè)丝诘?9％，大部分從事畜牧業(yè)生產(chǎn)，牧民年人均純收入不足兩千元。 ????“救人是天大的事”，29歲的蒙古族小伙里加拉牽著村干部準備好的馬，帶著4個馕，上路了。 ????騎馬救人，實在是不得已的舉動。 ????下雪就是命令。每逢冬、春的早晨，鞏乃斯養(yǎng)路段的工人就準時出發(fā)，為過往車輛掃清道路。12日一早，鄉(xiāng)長巴特爾和幾個鄉(xiāng)干部緊跟著掃雪車、鏟車上路，他們原本打算去看望小山的牧民，幫助村干部分發(fā)飼草、查看牲畜生產(chǎn)情況。從接到和靜縣應(yīng)急辦的緊急電話時起，巴特爾的心就一直懸在達坂頂上，為14個人的命運擔憂。 ????下午由于風刮得太大，幾米內(nèi)無法看清，掃雪車只得停止作業(yè)，等風小再繼續(xù)推路。 ????那是一個不眠之夜，巴特爾和鄉(xiāng)、村干部在寒風肆虐的達坂上一直等到13日凌晨5點，并保持和被困人員通話。13日晨，風漸漸小了，伊犁州公路總段鞏乃斯公路段段長鄭貴林親自指揮，掃雪車、鏟車、推土機又沖鋒在雪道上。 ????經(jīng)歷了一夜的風吹雪，整個艾肯山谷白茫茫一片，路消失了，風仍在刮，里加拉只好憑著經(jīng)驗深一腳淺一腳地騎馬在雪地里艱難行走。 ????走過第二個彎道時，一段冰面讓馬蹄打滑，馬摔倒在雪窩里。里加拉迅速爬起來，牽起馬。越往上走，雪積得越厚，到第三個彎道時，馬累得走不動了，跳進雪窩，連馬肚子都看不見了。里加拉只好把馬綁在防雪板上，準備抄近道徒步上山。 ????17點20分，經(jīng)過8小時的長途跋涉，里加拉終于把馕送到了阿克木江的駕駛室，9個人欣喜地望著全身沾滿雪粒的里加拉，歡呼聲響徹山谷。 ????20點30分，鞏乃斯公路段的掃雪機和鏟車終于推到了陳建被困的第六個彎道口。行進至此，所有人都驚呆了，一輛紅色的雙橋貨車已經(jīng)被風雪埋得只剩車頭。 ????3月22日，鞏乃斯公路段工作人員終于把整個艾肯達坂打開了一條通道。陳建、謝建榮夫婦的三坪車在掃雪車、鏟車的護送下，安全地駛離返修橋，并于次日抵達和靜縣。 ????而阿克木江的八坪大貨車卻沒有這么幸運，23日凌晨，公路段清雪設(shè)施返回途中又遇風吹雪，道路再次被堵。阿克木江一算，從10日至今，他們已經(jīng)被堵16天了，他覺得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座孤島上。 ????風雪之痛 ????道路沒有打通，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 ????52歲的蘆小明已經(jīng)在鞏乃斯公路段開了26年掃雪車。他說，在達坂頂部，部分地段的積雪超過了5米多高的防雪導風板，形成了一堵密實的雪墻?！鞍线_坂有時就是進去出不來”，即使工作經(jīng)驗豐富，面對極端的風吹雪天氣他也會發(fā)怵，“風一刮起來，沒有任何參照物，僅能看到機器探照燈的兩個光柱，前面是什么樣沒有人知道，這會帶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慌”。 ????在鞏乃斯林場的餐廳和旅社，擠滿了焦急等待的司機。 ????羊販白榮正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命，被救下山后，他請當?shù)啬撩癜蜒蛉黑s下雪山，他要返回新源縣，不愿再走這條讓他望而生畏的通道。 ????貨車司機阿克木江這幾天損失不小，9個人全部擠到他的駕駛室，耗光了上路前花1400元加滿的柴油?；氐届柲怂沽謭觯刻斐宰《家X。21日，當身上只有10元錢時，他不得不讓伙伴包車回家取錢。 ????風雪災害天氣給過路司機帶來的危害遠不止如此。 ????12日晚，當阿不都外力、吐遜買買提等5人冒雪頂風經(jīng)過8小時的長途跋涉走到返修橋旅店時，所有人驚訝地看著這5個只能看見眼睛的雪人，衷心地為他們感到高興。而當晚，吐遜買買提的腳開始變得烏黑、沒有知覺，他竟是穿著一雙單皮鞋走回來的。 ????道路依舊不通，4天后的一個晴好天氣，朋友們沉痛地抬著雙腳受傷的吐遜買買提走回艾肯達坂頂，交給在此焦急等候的來自新源縣二區(qū)一大隊的吐遜買買提的家人，他們發(fā)愁的事情還有很多——他的腳能否康復，以及后續(xù)的醫(yī)藥費、手術(shù)費。 ????而白榮正的飼養(yǎng)員艾肯江，耳朵如同燒傷一般，起了許多大水泡，如今還住在醫(yī)院里。 ????截至3月25日，鞏乃斯林場、艾肯達坂、返修橋沿線仍有100余輛車因風吹雪被圍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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