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耀玻璃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曹德旺

????曹德旺：30多億捐出后不再姓曹

????去年，世界首富比爾?蓋茨、在全球財富榜上排名第二的沃倫?巴菲特紛紛捐出自己的財產(chǎn)。在國內，很多企業(yè)家也紛紛效仿，不乏宣布捐獻巨額資產(chǎn)的富豪，甚至還有自己一分不剩裸捐的。但是，這些行為往往引來一片質疑之聲，被指為作秀，甚至是為商業(yè)運作暗度陳倉，前不久，又一個富豪--福耀玻璃董事長曹德旺站了出來，宣稱他也要捐出大部分個人資產(chǎn)，積德行善，他會遭受這樣的質疑嗎？

????曹德旺將曹氏家族名下60%的股票捐贈基金會遭質疑

????記者：“今天我們訪問的是福耀玻璃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曹德旺，他是中國的玻璃大王，全中國的汽車中，每兩輛有一輛用的是福耀的玻璃，在過去的五年里，曹德旺投資了五十多個億，進行產(chǎn)業(yè)擴張，因此外界也把他稱作是一個產(chǎn)業(yè)擴張的大鱷，最近這個玻璃大鱷卻突然宣布，他要把他和他家族名下的大部分股票捐贈出去，而這個消息引發(fā)的確是外界的傳言和猜測，這其中究竟有怎樣的玄妙，我們一起到曹德旺位于福州的家里去，向他本人尋求問題的答案。 ”

????在外人看來，曹德旺這個全中國的玻璃大王可以說，過上了讓人羨慕的富裕又平靜的生活，然而今年3月，福耀玻璃向外界發(fā)出了一個公告，卻出乎意料的打破了曹德旺現(xiàn)在平靜的生活。

????福耀玻璃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曹德旺：“我開始選擇退休了，拿回這錢也沒有用，這個股票放在那個地方，我也不能賣的，我也不想賣，留在那個地方分紅拿出去，也沒有地方投資，那么很多人還沒有房子，我拿出來做善事，積德?！?/p>

????今年2月，曹德旺在采訪中向外透露，將把曹氏家族名下70%的股票捐贈給基金會，然而，3月5號福耀玻璃的正式公告顯示，原先曹德旺所提出的70%的捐贈數(shù)字縮水為60%，為什么捐贈數(shù)字有所減少？

????公告解釋為意在避免觸發(fā)要約收購的繁瑣程序和巨大成本，依據(jù)《上市公司收購管理辦法》規(guī)定：收購人，也就是未來的慈善基金會要通過協(xié)議方式擁有福耀玻璃30%以上的股票時，必須向福耀公司的股東發(fā)出全面要約或者部分要約，用現(xiàn)金回購股票，最終，曹德旺只能選擇捐贈占公司總股本的29.5%的股票，而這正好相當于曹氏家族所持有股票的60%，按照今天的股價計算，這筆捐贈的價值高達38億元。

????曹德旺：“曹德旺捐出去的是永不回頭的，這不是我的，扔掉了。”

????事實上，此前企業(yè)家裸捐股份的新聞并不罕見，比如國內一家知名企業(yè)的創(chuàng)始人就以他的名字創(chuàng)立了一家基金會，但是事后人們發(fā)現(xiàn)，這個原先承諾用于慈善的資金，此后竟然被抵押給了摩根士丹利，用于貸款，在當前企業(yè)普遍經(jīng)營困難，資金緊張的背景下，曹德旺的這次捐贈是否只是又一個資本游戲呢？

????記者：“你是不是在做資本運作，通過這種基金會，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方式把著這些股份實際上變成了你曹德旺可運用的一種金庫？”

????曹德旺：“國外的比爾蓋茨個人破產(chǎn)了他也不能用基金會的一分錢，曹德旺這次捐款為中國人樹立一個典范，捐出去就不是我的，這是中國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的錢，接受社會公眾監(jiān)督。”

????事實上，為了籌建這個慈善機構，曹德旺早在一年前曹德旺就委托福建的律師事務所和當?shù)氐你y行提供操作方案，然而這些方案都涉及到一個根本問題，讓曹德旺非常不滿意。

????記者：“做的是什么樣的框架？”

????曹德旺：“保護我的框架，現(xiàn)在我自己做的這一套是不保護我的框架?！?/p>

????記者：“區(qū)別在哪里呢？”

????曹德旺：“這個計劃是我做信托人，做委托人，這個股權信托這個是股權信托給，信托給信托機構，這個股權還在我口袋里頭沒有捐出去，跟我做(方案)的人是我好朋友，所有跟我參謀的人，80%提這個方案?！?/p>

????曹德旺認為無論是律師還是托管銀行為他所擬定的股份捐獻方案，都在中間設置了一家股權信托機構，這樣一來，這些被捐獻的股票，實際所有權仍然在曹德旺手中，一旦曹德旺或者公司需要，這些資金隨時都可以再次由他本人支配使用，曹德旺覺得，這種捐贈方法是在忽悠公眾。

????曹德旺：“我這里做的方案，我說我不要保護，這個方案我就把錢捐給這個(慈善)機構了。”

????記者：“就沒有一個中間委托?！?/p>

????曹德旺：“沒有了?！?/p>

????記者：“沒有中間代理?！?/p>

????曹德旺：“我辦過戶手續(xù)給你(基金會)。”

????外界對于本次慈善捐贈所報有的另一個疑問是：福耀玻璃上市以來，從資本市場上募集到的資金是7億30萬元，但是截止到2008年底福耀玻璃每年的現(xiàn)金分紅卻累計達到12.2億元；同時向股東送股和轉增的總額也高達18.8億元，然而這只著名的股市提款機在去年卻沒有任何形式的分紅派現(xiàn)，為什么福耀的財富用作慈善卻不替股東分紅？

????記者：“一直以來這個福耀玻璃這四個字就是A股市場上的會下蛋母雞的一個代名詞，因為這么多年來，你的給股東做的分紅返利，總的金額甚至是超過了你從股票市場上募集到了金額的總數(shù)，但是恰恰是今年你沒有做這樣的分紅，所以外界現(xiàn)在有一個說法，說你今年開始做鐵公雞了，這種說法你能接受嗎？”

????曹德旺：“有時候能分紅有時候是不能分紅的，像今年經(jīng)濟這么危機的時候是不能分紅，因為福耀是高負債企業(yè)，現(xiàn)在這個時期我大股東要自覺的跟銀行配合，不要把公司的錢挖空，取信于銀行，實際上今年分紅對我最合算了。”

????記者：“分紅實際上是你曹德旺和你太太分得多?！?/p>

????曹德旺：“你這樣想了，總共21億股，我占了4億8千萬股，54%，拿1億分，我分五千四百萬，2億分，我分1億零800萬，你說分給我，還是分給你(小股東)，他們講我鐵公雞，我不能接受?！?/p>

????曹德旺捐助得到家人支持

????對富豪捐助，人們往往愿意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正是為了避免這些嫌疑，曹德旺自己擬定了一套捐獻方案，把資產(chǎn)控制權全數(shù)交出，避免基金會產(chǎn)權不清，對他的選擇，曹德旺的家人能不能支持？在實際操作當中，他又會遇到什么阻力呢？

????記者：“曹德旺一共有三個子女，大兒子曹暉、女兒曹艷萍還有一個小兒子，其中曹暉、曹艷萍都是福耀的公司董事，曹德旺把這筆巨額財富捐贈出去，而沒有留給自己的子女，他的孩子又能否支持這個計劃呢？”

????福耀玻璃股份有限公司總經(jīng)理曹暉：“我非常支持我父親的做法。”

????為了向記者說明他的家人對這次捐贈的支持，曹德旺當場就把自己的兒子叫到了辦公室，曹德旺的兒子曹暉向記者表示，雖然自己現(xiàn)在還沒辦法真正體會的父親的用意，但是仍然相信這個決定是百分之百正確的，然而，接下來曹暉忽然站起來要離開房間的舉動讓記者多少有些吃驚。

????曹暉：“因為他在面前，我講話很緊張。”

????記者：“他一在你很緊張？”

????曹暉：“他在我平常不說話的?！?/p>

????記者：“為什么？”

????曹德旺：“這是我的家教?！?/p>

????記者：“這是你的家教？”

????曹德旺：“對?！?/p>

????記者：“孩子都很怕你？”

????曹德旺：“沒錯?！?/p>

????曹暉告訴記者，因為脾氣專橫，他從小就非常懼怕父親，現(xiàn)在即使他們父子在同一個企業(yè)工作，也從不單獨坐在一起談話，更少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記者注意到，作為上市公司的總裁，曹暉身上穿的就是一套統(tǒng)一定做的生產(chǎn)管理人員制服，成色明顯發(fā)舊，并且在福耀工作8年，曹暉至今仍然居住在在工廠的一套員工宿舍里。

????曹德旺：“如果我不告訴你，人家不告訴你這是曹德旺的孩子，你跟他一起生活，根本看不出來他是我的子女，他非常樸素，非常節(jié)約?！?/p>

????曹德旺告訴記者，在這個方案正式公告之前，他并沒有和三個子女中的任何一個進行過深談，征求子女的意見。

????記者：“中國的父母，絕大部分父母都是希望盡可能的把自己辛苦了一輩子積攢下來的那個財富能夠傳給自己的下一代，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那么你現(xiàn)在做的這個捐款，不光是由您的股份在里面，這其中也有曹暉的股份在里面，你現(xiàn)在把它做這種捐贈的話，你替他們考慮過嗎？”

????曹德旺：“還給社會就應該沒有一點回旋余地，這有利于我的同時也有利于我的孩子，子孫的發(fā)展，為什么，他知道這東西不是他的，他將來也避免了跟基金會任何的糾紛，如果現(xiàn)在產(chǎn)權不清的話，萬一子女將來他拿，他跟基金發(fā)生糾紛?！?/p>

????連續(xù)5年登上富豪慈善排行榜的慈善家在全國有16名，曹德旺是其中的一個，在2008年胡潤慈善榜中，曹德旺以捐贈金額1.46億元位居第14位，而這些捐贈曹德旺幾乎從來沒有向外界大肆宣傳過。

????曹德旺：“因此說你們不要誤解，沒有任何東西，沒有任何商業(yè)目的?！?/p>

????究竟是怎樣的環(huán)境造就中國式的慈善富豪？

????福耀玻璃董事長曹德旺一次捐出價值30億元的股票，準備成立一家慈善基金會，他的子女出于對父親的崇拜，他們也表示完全支持這一次捐贈行動，實際上，生活中的曹德旺并不諱言自己是個愛財、愛享受的人，那他又為什么如此執(zhí)著地捐出自己大部分資產(chǎn)？再來了解一下。

????記者：“在采訪當中我發(fā)現(xiàn)， 曹德旺說他骨子里愛財，但是他的捐贈卻能一擲千金；他出身于福建福清的一個農(nóng)民家庭，所受的學校教育加起來只有5年，但是他在言談當中卻非常崇尚卡內基、比爾蓋茨這些成功的慈善家，他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但是他的財富觀可以說相當前衛(wèi)；那么究竟是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造就中國式的慈善富豪呢？”

????曹德旺熱心公益，但是他的生活起居還是很豪華，記者在這里看到，曹家的大院占地達6000多平米，樓高三層，建筑內的陳設顯得富麗堂皇。

????曹德旺：“這是我的更衣室，這個是進口的。”

????記者：“你喜歡穿什么牌子的衣服？”

????曹德旺：“我的衣服全部是名牌，要考慮一個形象問題，我長得不好看，用服裝來彌補?！?/p>

????記者：“你房間的金色飾品特別多?！?/p>

????曹德旺：“可能因為我這個人愛財有關系?！?/p>

????記者：“你住在這里的時候不會迷路吧。”

????曹德旺：“不會，房間是很多。”

????房屋的土建部分由美國公司設計，園林由香港公司設計，但是墻角有一塊和整個建筑特別不搭調的菜地，卻是應曹德旺的要求強行開辟的。

????記者：“你自己也會弄菜園嗎？”

????曹德旺：“當然，種菜挺好玩的，白菜、菠菜、蒜菜、芹菜、蔥，這里都有，種菜我是一流的師傅?！?/p>

????曹德旺9歲才上學，14歲就因為家境困難被迫輟學，十幾歲的曹德旺拉板車、賣玻璃，為了謀生，他什么苦活都要搶著干。

????曹德旺：“7、8點才會回到自己的家里頭，吃飯5分鐘，就躺下去，就瞇一會兒眼，這個大概9點鐘去睡，2點鐘起來，一天睡五個小時?！?/p>

????記者：“每天都這樣？”

????曹德旺：“那時候這樣?！?/p>

????記者：“那時候你多大？”

????曹德旺：“才十幾歲，17、8歲。”

????記者：“那個時候是在公社里面掙公分辛苦，還是說出去做生意更辛苦？”

????曹德旺：“生意辛苦?！?/p>

????記者：“辛苦為什么那個時候還要做生意？”

????曹德旺：“沒有出路，不做就餓死了，而且我家里家庭責任心很強，我家里的兄弟姐妹多，我哥還在讀書，我賺錢供他們，供弟弟妹妹讀書，這樣子的?！?/p>

????記者：“那個環(huán)境下錢對于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曹德旺：“生存、活下去?！?/p>

????曹德旺說，青少年時代生活對他個人的影響很深，直到現(xiàn)在，曹德旺仍然保持著早起的習慣，福州的高爾夫球場一般要8點以后才開球，曹德旺是唯一一個連續(xù)數(shù)年堅持每天早上4點就來打球的客人。

????球場工作人員：“一般都是4點鐘，我都是看到他天不亮就來打球了，自己帶著一個手電筒，我們都問他為什么這么早就來，他說趕著回去上班。”

????現(xiàn)在曹德旺所居住的這套別墅，是他去年才委托房地產(chǎn)商建成的，曹德旺告訴記者，即便是他本人剛剛搬進這所豪宅的時候，也興奮得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出門，每天留在家里打理園林、布置陳設。

????曹德旺：“應該說我非常滿足，滿足到我自己顯得有點負罪感，都是中國人，我的同胞有很多還沒有飯吃，我不應該住這么好的房子，剛搬進來我很開心，開心一個禮拜以后，想深了以后，感覺這樣做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p>

????曹德旺回想，當時花費數(shù)千萬元建造這個別墅，無非是為了向外人證明自己的價值。

????曹德旺：“很多人認為我很土，我現(xiàn)在悟到喬家大院的時候我覺得那個老板到一定份上的時候為什么他會去蓋，因為那是對他一生的總結，顯示出自己的智慧文化品位和價值，就去做的這些事情，做完以后認真思考一下，完蛋了，這個太土，什么太土，這個想法不對?！?/p>

????曹德旺說，63歲的他，如今在追求金錢和物質的道路上走了一個來回。

????曹德旺：“有人批評說中國企業(yè)家不善良，不會捐款，我跟他講不是，我堅定的相信中國有很多很多企業(yè)家，他晚年會這樣想，我也是從不想到想，他們現(xiàn)在為什么沒有捐贈，因為他們都在創(chuàng)業(yè)的路上?！?/p>

????半小時觀察：讓慈善更陽光

????從古到今，中國并不缺少民間慈善家，發(fā)家致富之后，修路造橋、辦學濟困，在很多地方志里，我們都能找到這樣的歷史記載，在很多民間傳說中，我們都能聽到這樣的故事。但為什么當中國經(jīng)濟達到前所未有的繁榮之后，民間的慈善事業(yè)卻沒有跟上財富膨脹的速度？這一方面是因為新一代中國富豪的慈善意識相對較弱，另一方面我們也缺乏慈善制度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的空間。

????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無論曹德旺捐出股份的行為是出于早年貧苦的出身，還是現(xiàn)在富裕之后回報社會的渴望，他的努力都是民間慈善事業(yè)一次有意義的嘗試。他并沒有簡單地把慈善等同于捐款捐物的善舉，而是試圖打造一個獨立運作的民間慈善基金會。這個慈善基金并不受哪個個人或部門的控制，獨立管理、財務公開、第三方監(jiān)督，以基金擁有股份分紅來從事公益事業(yè)。曹德旺希望這樣的運作制度能保證慈善事業(yè)的持續(xù)性、獨立性和透明性，也能打消社會上一些質疑的聲音。這不單是他一個人的愿望，也是對國內現(xiàn)有慈善事業(yè)模式的突破。

????盡管的曹德旺捐股舉動目前還存在很多未知數(shù)，盡管他還只是個人行為，尚未形成社會潮流，但我們相信創(chuàng)造一個合理、合法、合情的慈善機制之后，會有更多的人投入到慈善事業(yè)當中來，讓社會財富朝著積極、陽光的方向流動。（主編 孟慶海 記者 鄢聞余 攝像 徐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