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錦嘆了口氣,在手機上慢慢地回復(fù)他:在外面吃飯。 她不想告訴他具體地方,就何春生對她的那份癡情,肯定是會找過來的,現(xiàn)在,她還沒做好和他一起漫步街頭的準備。
何春生回了一個短信,說知道了,又叮囑她早點回家。織錦回了兩個字:謝謝。
她覺得自己只能說這兩個字,既不失禮貌,又制造了適當?shù)木嚯x感。 在很多時候,客氣不是用來表達修養(yǎng)和禮貌的,是用來制造距離的。
織錦吃完牛排,偎在椅子里看雜志。在羅錦程的餐廳,音樂和滿墻的時尚雜志是它的特色,飯后,顧客可以叫一盞咖啡,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翻看雜志,感覺舒適而安逸。
十點多了,媽媽打電話催她回去?楀\看一篇小說正上癮,遂順口說等會再走,媽媽帶著責怪的味道低聲說:“春生在家等了你一晚上!
織錦突然覺得,好端端的一個夜晚,就這么毀掉了。
她怏怏地收拾起了包,和羅錦程道了再見。出了門,正琢磨是坐公交還是打車呢,織錦聽身后有人咳嗽了一聲,很熟悉。她愣了一下,轉(zhuǎn)身,看見咬著一顆煙的馬小龍。他直直地看著她,一聲不響地逼過來。因為父親不待見馬小龍,織錦經(jīng)常帶他來老橡樹。羅錦程對馬小龍評價一般,說他眼神游離而低垂,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主,和織錦的性格直接是南轅北轍。羅錦程雖不喜歡馬小龍,卻并不干涉,只說,愛情的跟頭,一定要親自摔過了才知道疼,別人提前預(yù)警,是件出力不討好的事,而且只能起到反作用力。
織錦知道他所有的缺點,可,愛情這東西,總是讓人沒辦法。
織錦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說:“是你啊。”
馬小龍用鼻子嗯了一聲,扔了煙,用腳去碾煙蒂?楀\忽然覺得心慌,像毫無防備中心一下子被洪水淹掉了一樣,鼻子也開始慢慢地發(fā)酸,漲得要命。
馬小龍說:“織錦,我想你。”
織錦的眼淚一下子跳了出來,她開始低著頭哭,無聲地哭,薄薄的肩在月光下一抽一抽的,像一片剪紙。
馬小龍走到她面前,有只夜蟬此時在樹上突然喊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像遭到了致命襲擊,他伸出的手,便縮回去了?楀\只是哭,這輩子都沒這樣斷腸地哭過,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竟是這樣想念他的懷抱,像魚想念水。
馬小龍看著她,腳碾來碾去地碾著一片樹的影子。過了一會,他伸手摸摸她的頭發(fā),喃喃地說:“織錦,我是愛你的,你知道!
織錦拼命點頭,她當然知道,她還知道自己愛他,像愛命一樣地去愛。她仰了頭,用淚眼看著他說:“要不,我們私奔吧,到另外一座城市!
馬小龍的眼睛,灼灼地閃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來:“我不可以那么自私。”
這句話,像一盆水,刷地潑過來,澆滅了織錦這盆毫無防備的火,一種侵蝕到骨子里的冷正從她的體內(nèi)一絲絲地往外冒。
她歪著頭,看了一會馬小龍,眼里的淚,慢慢沒了。夜空清靜得有些發(fā)冷了,她笑了笑,她覺得自己很可笑,可笑得令自己唾棄。
她以為馬小龍是來求她,求她與他繼續(xù)相愛。
可是,連馬小龍自己都不知來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好像只是暫時不能適應(yīng)沒有她的日子?楀\覺得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太含糊而曖昧了,沒有最起碼的責任感,像一場過家家的游戲,至于結(jié)局怎樣,不在馬小龍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在她心里奔跑的希望,一不小心落進了空洞無底的陷阱。
她看著馬小龍,慢慢說:“馬小龍———”
馬小龍用鼻子嗯了一聲,眼神期待。
織錦笑了一下,淺淺的:“你真自私!
馬小龍的眼皮垂了下來?楀\又笑:“馬小龍———”
馬小龍不應(yīng)了,他只是向上掀了掀上眼皮,看她。
織錦還是笑:“我后悔了,這些年做些什么不好呢?竟然拿9年的時間去愛你這樣一個沒責任感的人。”說完,她轉(zhuǎn)了身,把一個清冷的背影從容而高貴地永遠留給了馬小龍。(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