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率婚姻 埋下禍端

　　天氣很熱，牛某坐在敞開的窗前。綠色的田野在窗外綿延，綿延至看不到盡頭的遠(yuǎn)方。清新的空氣，自由的土地，離他已是那么遙遠(yuǎn)。

　　這個38歲的漢子，斑白的頭發(fā)，遲鈍的神情，看起來像48歲一樣蒼老。牛某和妻子吳某的相識，像過
家家一樣隨 意。去年夏天，牛某的母親撿麥穗時認(rèn)識了吳某的嬸子。牛母正為兒子年近40還沒娶上媳婦害愁，吳某的嬸子正為吳某離異憂心。兩人一拍即合，雖然彼此還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但當(dāng)年秋天，吳某的嬸子就介紹牛某認(rèn)識了吳某。兩個月后，倆人結(jié)婚。為這段婚姻，家徒四壁的牛某花費了4000多塊錢，大部分從親戚朋友處告貸。

　　起初吳某說只有一個孩子，結(jié)婚了牛某才知道，她有倆孩子。隨意的認(rèn)識，有所隱瞞保留的婚姻，為日后的禍?zhǔn)侣裣铝朔�筆。

　　沒有文化 難找工作

　　牛某的案情筆錄是警方給他讀的。牛某只上過半年學(xué)，不認(rèn)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年出生的，只知道自己今年39歲（虛歲）。

　　隨妻子到煙臺打工后，因為不認(rèn)字，工廠的活無法勝任，連續(xù)換過幾家單位后，牛某無奈到建筑工地打工，但又因為語言障礙，干了幾天后辭職。他萌生了回老家干活的念頭，卻不敢和媳婦說。吳某身體不好，一著急生氣肚子就疼，牛某心疼媳婦。

　　不敢和媳婦說，又沒地方干活，牛某只得每天帶著媳婦給的6塊錢在市場上游逛，累了就進(jìn)錄像廳看錄像。晚上回家前，把鞋子弄點土糊弄媳婦干了一天活。

　　日子流水一樣過去，轉(zhuǎn)眼到了4月份。一天，吳某的堂弟到市場買菜，無意中看到牛某。知道牛某這段時間一直混在錄像廳里，吳某的堂弟狠狠踹了牛某下身一腳。牛某沒有還手，牛某說他是媳婦的弟弟，不能和他打架，媳婦會傷心的。這一晚，吳某沒有搭理牛某。第二天，又失望又生氣又傷心的吳某給牛某買了一張火車票，打發(fā)他回了老家。

　　因想媳婦 再回?zé)熍_

　　牛某除了十四歲時跟爸爸去濟(jì)南擺過一陣兒地攤外，一直在村里務(wù)農(nóng)，幾乎沒出過村。20幾歲時，他和別的小伙子一樣，渴望著愛情，渴望著有個媳婦暖被窩。因為家里窮，沒有姑娘肯嫁給他。串鄉(xiāng)的流動介紹人說要給他介紹一個姑娘，他滿懷憧憬地給介紹人交上300塊錢報名費。

　　第一次見面，那姑娘說要回老家看看，沒有路費，他就給了人家1000塊錢。之后就再沒見到過那個姑娘，介紹人也沒了影。娶個媳婦真不容易呀，37歲了，他才第一次結(jié)婚，雖然媳婦是離婚的，還帶著倆孩子，他也寶貝疙瘩一樣地疼愛她。這次被媳婦趕回家，他很傷心�；丶掖袅艘粋�月，天天想媳婦，做夢都想。

　　5月19日，他借了100塊錢回到煙臺。先到和媳婦在萊山區(qū)盛水莊村租的房子，把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又去市場上買菜，買媳婦愛吃的豬頭肉。他要給媳婦一個驚喜，讓她開心。

　　傍晚，吳某回來后，冷著臉問他來干什么。牛某說：我想你啊，來看看你。吳某氣沖沖地將牛某買的菜扔到門外，將牛某也攆出去，插上門，不理睬他。

　　吳某堂弟聞訊過來勸說堂姐，并帶夫妻倆回家吃飯。因為吳某在氣頭上，晚飯不歡而散，牛某先回到租住屋。吳某晚上回來后，將牛某再度攆到門外。

　　遭妻辱罵 失去理智

　　翌日凌晨4：00許，同住一個院子的鄰居起來上廁所，看到牛某蹲在院子里抽煙。兩人說話的時候，吳某打開門，將牛某叫進(jìn)去。牛某想上炕睡覺，吳某不許，并不停地罵他。牛某百般哀求無濟(jì)于事，遂跪下來企求媳婦諒解。但吳某不為所動，仍然大罵不止。因為辱罵時提到牛某的母親，牛某大怒，抄起屋里的搟面杖，朝媳婦頭部猛砸三下，吳某仰面朝天昏倒在炕上。牛某仍不解氣，又掏出刀子在其身上猛扎數(shù)刀。

　　一時間，鮮血四濺，雪白的墻壁、柜門上到處是鮮血。牛某呆呆地看了媳婦一陣子，從媳婦身上搜出64塊錢后，又用棉被將吳某包起來，鎖上門逃走。

　　吳某堂弟惦記姐姐和姐夫吵架的事，一大早就跑過來，發(fā)現(xiàn)房門反鎖著，從窗戶里看進(jìn)去，姐姐包著被子躺在炕上，屋里一片狼藉，吳某堂弟感覺到不妙，撥打了萊山公安110報警。

　　萊山公安民警經(jīng)過現(xiàn)場走訪分析，將目標(biāo)鎖定在事發(fā)后不見蹤影的牛某身上。民警兵分兩路，一路在市區(qū)車站碼頭布控，一路遠(yuǎn)赴德州，在牛某老家蹲點守候。25日上午，下著大雨。潛逃回德州的牛某翻墻進(jìn)家，蹲點刑警將其抓獲，26日作完筆錄后，于27日將其帶回?zé)熍_。

　　狼狽逃亡 老家被捉

　　牛某逃離租住屋后，在黃務(wù)一帶溜達(dá)了三天。白天在大街上晃悠，晚上就睡在沙子里。64塊錢快花光時，他花1塊錢買了一張站臺票上了火車。

　　列車員可憐他，沒讓他補(bǔ)票。坐到泰安他察覺到自己坐錯站了，換乘火車回濟(jì)南，在濟(jì)南打出租車回了村里。

　　25日上午，牛某回到村里，先找親戚借錢給司機(jī)湊路費，然后回到自己家。家門鎖著，母親不在。牛某翻墻進(jìn)了屋子，三天未吃一口飯的牛某抓起饅頭剛咬了一口，就被隨后翻墻進(jìn)來的萊山公安刑警逮了個正著。隨后趕回的牛母哭得肝腸寸斷。

　　在看守所里，一直沒掉眼淚的牛某提到母親時忽然眼含熱淚：我想我媽！早點槍斃我吧，要不我媽老惦記著……我媽給我饅頭吃，叫我吃了去自首……

　　牛某說，逃亡路上老做噩夢。6天里只上過一次廁所。后3天幾乎沒吃過一口飯。采訪中，牛某表示：抓起來好，抓起來有飯吃。還表示，現(xiàn)在睡覺也踏實了。

　　對于自己的未來，牛某好象沒什么感覺，牛某說：我會被槍斃吧？我知道槍斃就是死。

　　萊山公安刑警徐發(fā)軍說，辦理過這么多年案子，見過的殺人犯很多，但這么老實的還是第一次看到。在牛某的案情筆錄上，記者看到這樣一段話：

　　警方：你為什么殺死你妻子？

　　牛某：因為我從老家到煙臺看望她，她非但不理我，還罵我，罵我媽，我向她要錢，她又不給，我很生氣，就把她殺了。

　　警方：你為什么用刀捅她？

　　牛某：因為我給她說好聽的話，還給她下跪，她仍然罵我，罵我媽，我挺惱火的，捅她是為了解氣……

　　采訪結(jié)束，記者要給牛某拍張照片，牛某趕緊用戴著手銬的雙手笨拙地將別在背心里面的衣服領(lǐng)子翻出來整平，還一再叮囑記者，把他拍得好看點。同時追問，德州那能不能看到他，他怕母親看到他而傷心。

　　他心里未曾泯滅的對美好的向往、對生活的熱愛，讓記者鼻子一陣陣發(fā)酸。

　　走出看守所，陽光蒸騰出樹葉的清香。日子如此美好，牛某，他還能感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