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人潮洶涌一票難求
示意圖
抓住的票販子
狗年伊始,網(wǎng)絡上又流傳起
“饅頭血案之父”胡戈的另一部短片《春運帝國》,這次他借助《英雄》等影片“開涮”每年一度的“春運”大潮,片中的“黃牛集團”大力宣傳自己的“服務宗旨”:賺錢第一,信譽不要,能給假票絕不給真票。
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樣的“黃牛集團”在全國真實并大量存在著。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去年春運高潮時,全國鐵路每天發(fā)送旅客總量約為350萬-400萬人次,而知情人士透露,每天“跑”到票販子手里的火車票不少于100萬張。如果按一張票加價100元到200元不等計算,每天票販子們就從倒票中獲利不下1個億,按照每年40天計算,就有三四十億元流進了票販子的腰包。
面對警方的嚴打,為何“黃牛黨”仍在大肆販賣緊俏車票呢?從正月初八開始,《法制周報》記者假扮旅客臥底長沙火車站,在三天的明察暗訪中發(fā)現(xiàn),在火車站附近竟活躍著數(shù)百名“黃!,一些大票販手下竟有七八個“下線”,靠著自己的“小集團”,在短短一個春運期間便能獲利上百萬元,而最底端的小票托也能圓萬元戶的美夢。在和“一線票販”周旋的過程中,本報記者首次挖出了長沙地下“黃牛黨”的金字塔式倒票網(wǎng)絡。
接近“一線票販”
倒票大軍:
一些無業(yè)人員、社會閑散人員、郊區(qū)和鄰縣的農(nóng)民,常年游走在長沙火車站廣場倒賣火車票,這些人大多數(shù)只是小票販,更多的是充當
“票托”角色,即攬到生意后立即向“上線”打電話要票。每年進入春運后,湖南省內(nèi)許多縣市的票販便云集長沙,形成了一支倒票大軍。
在火車站周圍流動的票販子,都不想放過一年中最賺錢的時機——春運。他們一般零零散散單個行動,成天游蕩在長沙火車站廣場的人群中,眼睛搜索著身邊的每一個“獵物”;疖囌厩胺降墓秒娫捦づ裕麓罱ǖ倪M站等候區(qū)大棚下,從售票廳到進站口的過道里,火車站后面約200米外的幾家商店等,都是票販們活躍的地點。
2月5日下午,長沙鐵路公安處在火車站廣場對44名涉嫌倒賣車票和制販假票的嫌疑人員進行了公開處理。但次日下午記者來到火車站廣場時,發(fā)現(xiàn)這里的票販子依然很猖獗。盡管附近的警車高音喇叭一直在反復播送“請不要從陌生人手中購票,以免上當受騙……長沙火車站派出所舉報電話是2637188,發(fā)現(xiàn)販賣車票和制販假票的嫌疑人員,舉報有獎”,但記者在售票廳附近的廣場上停留不到一分鐘,就先后有六七個票販子湊過來!
“要不要票?” 一名身穿深紅色外套的中年女票販湊過來問記者。
“有沒有到上海k135次的票?”
“要幾張?么子時候的?”
“明天的,要兩張!彪m然口里這樣說,其實記者早已到售票窗口查詢過,次日k135次的票早就售完了,連站票都沒有了。
“你先跟我來!迸必溝蜃笥覐埻艘幌,轉(zhuǎn)身就往廣場南邊的一個拐彎處走,邊走還邊招手示意記者“快點跟上”。
從拐彎處進去,穿過鐵路行李托運處的過道,到了火車站的后面,女票販才緩下腳步,利用這段時間,記者跟她聊起來!澳愕钠蹦?”“別急,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女票販聲稱自己干這行已有五六年了,能幫忙搞到去各地的車票,還不斷叮囑記者下次要票還來找她。
“你的票要多少錢?”
“到了再說!
“你的票不會是假的吧?”
“你可以去驗啊”,她聽了一下子急了:“怎么會是假的呢,你看我這張厚道臉會騙人嗎?現(xiàn)在外面的票(指票販子手中的黃牛票)基本上都是真的!
到了火車站后約200米處的一個雜貨商店,女票販終于停了下來。一進門,她便悄聲問店主有k135次的票沒有。店主連忙把她引到里間小屋,記者趁機湊了過去,只見她從衣兜里掏出一個電話本,上面寫有“緊票:k135長沙—上海,k315長沙—西安……”接下來是幾個人的姓名與手機聯(lián)系方式。原來這名婦女僅是票托,票還在上一級票販手中,所以她開始打電話聯(lián)系。這時,發(fā)現(xiàn)記者的店主連忙把記者往外推,說是在外邊等就行了。
不一會兒,女票販出來告訴記者,現(xiàn)在只有站票了,要加120元。“站票?不行吧,這么遠的路程。”記者說!澳俏以賻湍銌枂枺俊眿D女翻了翻電話本,找了另外一個號碼又進去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她出來對記者說,“現(xiàn)在有了,是座票,但要加170元。”“太貴了吧,原價才154元呢!”她顯得有些不耐煩了,“現(xiàn)在到上海的票緊張嘛,你看電話費都浪費了我不少呢!庇浾邠u頭要走,她一把拉住記者,說可以再想辦法。不愿放棄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的她,再次在原來的電話本上翻了一下,又跟一個女人通了電話,隨后對一旁的記者說,“帶進站上車,兩個160元,要得不?”“這人可靠嗎?”“當然可靠,是車站內(nèi)部的,這個價是最便宜的了!庇浾咴俅我陨砩蠜]錢為由拒絕了。
這段時間正是春節(jié)后民工流的高峰期,很多經(jīng)長沙發(fā)往外地的車票已不好買,長沙火車站剩余票額顯示屏上的“無”越來越多?稍谄必溩幽抢镆愕骄o俏車票卻很容易,雖然每張至少要加價50—150元不等,但對求票心切的旅客來說,他們又不得不去購買票販子手中的“黑票”。
挖出金字塔網(wǎng)絡
倒票網(wǎng)絡:
一張火車票從源頭到票販,再到旅客,有著嚴密的運作過程。處于金字塔最頂端的大票販,有的控制著七八條銷售線,在大票販下面這一級,負責安排分發(fā)車票;再下一級的“銷售人員”負責與散布在火車站廣場附近商店、招待所的“票托”聯(lián)系,最終由“票托”加價將車票賣給旅客。
票販子的流動性和隱蔽性極強,每個票販子下面還有許多票托,他們往往要經(jīng)過幾次倒手后才將車票高價賣出。據(jù)一名從業(yè)20多年的票販透露,長沙火車站的底層票販在四五百人左右,而外圍的“幕后黑手”也不少于兩三百人。在春運期間,一個普通票販每天至少能出售兩三張火車票,最多時達數(shù)十張,而外圍的大票販出售的車票則以上百計算。
票販子小李年齡不過24歲,卻已是干了4年的“老黃!绷。每年從大年初三開始,他就在自己所在的鄉(xiāng)村,利用親屬朋友和老鄉(xiāng)的關系兜售火車票,春節(jié)后是民工外出的高峰期,小李每天都要往返于長沙火車站與湘陰之間,趁機高價販賣到廣州、深圳、上海等地的緊俏車票。前段時間,正好有人托記者買兩張大年初八到廣州的車票,與小李聯(lián)系好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票帶回來了,但每張都要加價120元。
通過這次購票再加上老鄉(xiāng)的關系,記者與小李逐漸熟絡起來。據(jù)小李透露,在他上面至少還有三級票販,火車票搞到手后,都是單線聯(lián)系,安排給自己的下層票販,在火車站廣場前后兜售車票的基本都是“票托”,他們釣到獵物后一般會將旅客帶到隱蔽的地方,等遠離民警的視線后,再一手交錢一手交票。由于他們手上一般都不帶票,警察抓住了也沒辦法
年后這幾天,小李通過電話預訂,每次回家都要帶20多張票,每張票一般都要賺四五十元,除去路費和其他各種費用,這一趟至少能賺個七八百元。小李介紹,一年到頭他們也就靠春運期間多賺些錢,平時都很清閑。“車票加價的多少需要經(jīng)驗,倒票要求消息特別靈通,哪些車次的票特別緊俏,旅客急需,能否賣個好價錢,自己心里都要有數(shù)。”小李高興之余聊起了他的倒票經(jīng)驗,“越是乘客在售票廳買不到的票,在票販子手里賣得越好。上面的人(指大票販)拿票都是有計劃的,緊俏的線路早就預訂好了。”當記者問他這個春節(jié)能賺多少,他笑答,“一般春節(jié)期間賺個一兩萬不成問題,這比在家種地或外出打工強多了”。
通過與多名“一線票販”打交道,一個金字塔式的倒票網(wǎng)絡逐漸在記者腦海里清晰地顯現(xiàn)出來。
雖然票販之間存在等級,但他們內(nèi)部相互之間又因各種利益關系互相勾結(jié),構(gòu)成了一個個復雜的金字塔式的販票網(wǎng)絡。一張火車票從源頭到票販到票托再到旅客,有著嚴密的運作過程。處于金字塔頂端的大票販,最多甚至控制有七八條銷售線,在大票販下面這一級,相互之間基本上不認識,也用不著自己去兜售,而是暗地里負責安排分發(fā)車票。再下一級的小票販負責與散布在火車站廣場、火車站附近商店招待所等地方的票托聯(lián)系,最終由票托加高價將車票賣給旅客。各級票販子都有很多手下,這些或親戚、或朋友關系的手下跟上級票販子單線聯(lián)系搞票。票托屬于這個金字塔網(wǎng)絡的最底層,所以交易成功后他們分的錢也最少。
一名處于“倒票網(wǎng)絡”下層的小票販曾向假扮出行旅客的記者發(fā)牢騷說,自己賺的錢沒有上面的多,但風險卻是最大的,隨時都有可能被民警抓進去,而上面的根本連“皮毛”都傷不到。
本報實習生 蔣 偉 記者 劉 卓/文 見習記者 伏志勇 /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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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齡女“臥底”黃牛黨老巢
“想起那一夜,我現(xiàn)在還有些后怕!”岳陽市24歲的小文回憶當初“臥底”黃牛黨老巢的情況時,仍心有余悸。在廣東省東莞某工廠當文員的小文和小燕,早早的想回家過年,于是通過熟人關系買到了1月26日凌晨4時許從廣州市返鄉(xiāng)的火車票。由于是凌晨發(fā)車,小文找到在廣州打工的朋友劉強(化名),準備在其出租屋內(nèi)度過數(shù)小時,不料卻誤入黃牛黨老巢。
1月25日晚上8時許,小文和小燕從東莞乘車趕到了廣州汽車站。劉強將她們帶到了離廣州火車站不過百米的一棟小賓館,敲開二樓的一間房門,首先印入小文眼簾的是滿地凌亂的十多只拖鞋,桌子上堆滿了已“消化”過的方便面紙盒和礦泉水瓶,一個中年男子正熟睡著,而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年輕男子正在清點著手中一大疊百元大鈔,劉強安頓小文和小燕坐在另一張床上,隨后與同伴低語一番后,從對方身上的一個黑色挎包中掏出一疊火車票便離去了。
初到陌生地方小文和小燕心中忐忑不安,便商量輪流“值班”,一人睡覺時,一人便看電視“把風”。在此段時間,清點鈔票的男子的手機不斷響起,絕大部分是咨詢車票或索票電話,男子都熟練地一一應對。
3個小時后,年輕男子聲稱要“轉(zhuǎn)移陣地”,帶著小文等人來到了賓館四樓一房間,房間滿地都是遺棄的食品塑料袋、衛(wèi)生紙團、礦泉水瓶,與二樓的房間相同的是仍有夠七八人穿的拖鞋,屋內(nèi)的兩名男子已經(jīng)熟睡,一名男子正在清點手中的一疊零鈔。
受到驚嚇的小文和小燕老老實實的坐在床邊,大約一個小時后,風塵仆仆的劉強返回了四樓房間,兩眼惺忪的劉強將口袋中的一疊百元鈔票交給了頭戴鴨舌帽的男子,雙方又細聲交談了一番,臉上不時露出笑容。
小文一直苦熬到凌晨3時許,劉強便將兩人送往火車站,在路途中,小文中從劉強口中得知,劉是在火車站附近做倒賣車票的生意,剛才那個酒店是他們的根據(jù)點,不斷更換房間是為了“安全”,戴鴨舌帽的男子是“管理員”,負責分發(fā)車票和收款,而該人還有“上線”,他們從未見過上面的“高層”,而下面的票販也只單線聯(lián)系。聽到這一切的小文等人,回想起那夜仍后怕不已。
責任編輯:林彥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