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網(wǎng)北京9月17日電(記者 白瑞雪 朱玉 徐壯志 孫彥新)又到月圓。月圓的中秋夜,中國人的團圓夜,這是中國人傳承了千百代的習慣。
74年前的9月18日,農(nóng)歷八月初七。善良的中國人正在等待著8天之后的團圓之夜。就在節(jié)慶氣氛漸濃的時候,日本侵略者悍然發(fā)動了“九一八”事變,一個民族長達十四年的國難由此
開始,一個民族長達十四年的奮起和抗爭由此展開。
74年后的9月18日,正逢中秋。夜空里那輪圓月,可否還記著半個世紀前那戰(zhàn)爭硝煙中的離合悲歡?
月祭
1932年9月16日,平頂山的村民們過完中秋節(jié)的第二天,家園從此不復存在。
一天前,東北村莊平頂山還處在節(jié)日的氣氛中。夜晚,難得的一頓飽餐后,一家4口樂融融安然入眠,11歲的楊寶山卻被外面“殺啊、殺啊”的聲音吵醒了。第二天聽說,原來是“大刀會”——一支活躍在撫順地區(qū)的抗日武裝,放火燒了日本人開的商店。
人們拍手稱快,卻沒有意識到,一場瘋狂的報復正在襲來。
9月16日上午,全副武裝的日本兵進了村,通知說“要給你們照相”。
午后一點多鐘,全村三千人幾乎都被趕進了屠殺場?吹揭粋“用黑布蒙著的”“帶腿”的東西,楊寶山好奇地問母親:“那就是照相機嗎?”
突然,“帶腿的東西”上蓋著的黑布揭開了,一個日本軍官一擺手,幾架機槍同時掃射,哭喊著的人群頓時亂成一團。槍響了很久,母親一直把楊寶山緊緊地壓在身下。
母親的身體,為孩子擋住了子彈。母親死了,父親和弟弟也死了,無憂的童年戛然而止。1932年中秋,成為楊寶山一生中最后的團圓夜。
陰謀和血腥,是侵華日軍制造的無數(shù)次大屠殺、大轟炸、“細菌戰(zhàn)”“化學戰(zhàn)”的共同主題。從“九一八”那天起,無辜的中國人一批批倒在腳下鮮血未涼的土地上。
“九一八”事變,抗戰(zhàn)中國恥辱的開端,災(zāi)難的開端,覺醒的開端。
那天正好是東北軍發(fā)餉的日子。晚上10點多,駐守北大營的士兵陳廣忠被一聲爆炸聲驚醒——日軍炸毀鐵路的地方離北大營僅一里地左右。不多一會兒,機槍、步槍響了起來,槍聲越來越近。日本人打進來了。
“打!”97歲的陳廣忠在響亮地說出這個字時,同當年一樣,恨得牙癢。
策劃事變的,是關(guān)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沈陽特務(wù)機關(guān)長土肥原賢二等日本少壯派軍官。日本投降后,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被遠東國際法庭判處絞刑。
這或許是“九一八”的最后尾聲。 但,即使是這樣一個伸張正義、洗刷恥辱和懲處罪惡的結(jié)局,又怎能祭奠那2100萬死難者和無數(shù)個破亡之家!
月念
日本宣布投降的那天,延安的幼兒園里,5歲的左太北和小朋友們一起載歌載舞。
太北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烈士”,雖然她并不明白這個詞的具體含義。
太北只是奇怪,大家都熱熱鬧鬧的時候,那個叫做“爸爸”的人怎么不在。
此時,太北遠在湖南的奶奶,也正盼著兒子回家,盼得望眼欲穿。
左權(quán)——八路軍副參謀長,在家中排行老四,是最小的兒子。自從19歲離家求學后,整整18年,再也沒有回過家。
但左權(quán)回不來了,他犧牲在1942年5月的一次突圍作戰(zhàn)中。
從抗戰(zhàn)勝利盼到解放戰(zhàn)爭勝利,老母親盼來了奉命前來探望她的解放軍軍官。在得知兒子殉國消息兩個月后,這位早年喪夫、一度討飯為生的堅強母親與世長辭。
從局部抗戰(zhàn)到全面抗戰(zhàn),曾經(jīng)退縮過的中國軍人拿起武器奮然抵抗。
“七七事變”后的第22天,國民黨29軍副軍長佟麟閣殉國于北京南苑。
回憶起將軍之死,80歲的佟兵哭得像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
那年他12歲,母親說,千萬不能讓爺爺奶奶知道父親的死訊。
佟夫人常常以佟麟閣的名義寫信回家,然后念給二老聽。老人時而嗔怪說,再忙,也該回來看看我們啊。
抗戰(zhàn)終于勝利了。此時,在北京柏林寺的花池子里,將軍的遺骸躺在原本為佟父準備的棺木里,以“王思源”的化名,已藏了整整八年。
老人問:“捷三(佟麟閣的小名)怎么還不回來?”
佟夫人回答說:“還在南方打仗呢! 老人心如明鏡。從此再也不問,直至去世。 ……
抗戰(zhàn)中為國捐軀的一百多萬軍人,有著相似的命運:在民族危亡的時刻,他們毅然走上戰(zhàn)場;歡慶勝利的那一天,他們卻沒有歸來。
親人的思念,從此無處投遞。
月思
周青出生在日本占領(lǐng)時期的臺灣。但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祖先在“那邊”,因為日本人經(jīng)常稱他們?yōu)椤扒鍑。這句被周青視作“靈魂當中最痛苦的一句話”同時也提醒著他,我是中國人。
組織罷工和創(chuàng)作反戰(zhàn)歌曲,是周青的抗日武器。讓人驚奇的是,這位在“禁止中文”環(huán)境中長大的臺灣人,后來成了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他說,我寫文章是自學的,熱愛祖國就是一種力量。
另一位臺灣少年黃莘則走上了前線。1936年,因不堪忍受“亡國奴”的生活,全家逃回福建。4年后,年僅12歲的黃莘隨父親奔赴浙江金華,加入抗日救亡的臺灣少年團。
黃莘有副好嗓子,是團里的文藝骨干。從浙江、福建沿海到皖南地區(qū),孩子們慰問英勇殺敵的前線將士,像大人一樣對日軍喊話,揭露日本在臺灣施行的殖民統(tǒng)治,向人們宣傳“臺灣自古以來就是我們祖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1942年4月,日寇攻陷金華,少年團隨臺灣義勇隊向閩西龍巖撤退。部隊為了照顧他們,每人發(fā)雙鞋,但孩子們舍不得穿,結(jié)果把腳磨出了大大小小的血泡。有時一天行軍幾十里,日軍的飛機就在頭上盤旋。不管多么矮小的孩子,行軍時都得自己背著行李,遇到下雨,就喝上一碗姜湯驅(qū)寒。
“臺灣的希望在我們身上!北е@樣的信念,少年團的孩子們一直堅持到抗戰(zhàn)勝利。
從1895年的《馬關(guān)條約》開始,臺灣被日本侵占了整整50年,傷亡人數(shù)達65萬,占臺灣光復時人口的11%。在這個中國抗日時間最長的寶島,臺灣與祖國并肩而戰(zhàn)。
甲子輪回60年。60年前回到祖國懷抱的臺灣,60年后,卻隔在了海峽的那岸。
抗戰(zhàn)中盼著團圓的兩岸同胞,今天,依然在期盼。
責任編輯 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