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后的9根鋼針和1支圓珠筆芯。醫(yī)院方面供圖

　　小素芬的頭上打著繃帶躺在床上休息，她術后恢復良好。

　　她家門前一棵樹被村里人長期供奉著，村里有很多巫師。 　　

　　核心提示

　　一名14歲少女的腦袋里竟然橫插著一條長約14厘米的圓珠筆芯，圓珠筆芯的尾部位于前額顱骨硬膜下，筆桿貫穿腦組織、腦干，筆尖直抵后腦勺。環(huán)繞著圓珠筆芯，這名少女的腦袋里還插著九根長約4厘米的鋼針，這些針的針眼一端全部嵌在前額的顱骨內，九根針呈放射狀插進腦組織。6月11日上午9時，這名有十多年癲癇病史、來自惠東縣稔山鎮(zhèn)名叫張素芬(化名)的不幸女孩在惠州市中心人民醫(yī)院神經外科接受手術，中午1時30分左右，圓珠筆芯及九根縫衣針被成功取出。

　　是誰、在什么時候、出于什么動機，將這些異物插入了小素芬的腦顱？在小素芬的身上，曾經發(fā)生過怎樣駭人聽聞的一幕？圍繞這些待解之謎，記者進行了深入采訪。

　　顱內驚見九枚鋼針

　　接到報料后，記者立即趕到惠州市中心醫(yī)院神經外科。據該科主任荊國杰主任醫(yī)師介紹，6月11日晚9時左右，神經外科接收了一位從惠東縣人民醫(yī)院轉來的奇怪患者，惠東縣人民醫(yī)院為其拍攝的CT和X光片顯示，患者顱內有九根長約4厘米的鋼針，由前額呈放射狀直插顱內腦組織。在患者顱內距后枕葉幾厘米的位置，尚有一個圓珠筆頭狀金屬物體�；颊吒赣H張某稱，女兒曾有十年左右的癲癇病史，入院前一周左右患者發(fā)高燒，一直不退，家屬遂將其送往惠東縣人民醫(yī)院，拍了CT和X光后，醫(yī)生被其顱內異物嚇了一跳�；颊吒改阜Q，不知道這些異物是被什么人在什么時候插進腦袋里的。

　　據荊國杰介紹，患者入院時出現昏睡至淺昏迷，體查不合作，其前額針眼一端嵌入部位皮膚破潰，有膿性分泌物，其家屬要求取出顱內異物。6月12日，神經外科對該患者進行了相關檢查，經過討論，決定為該患者施行顱內異物取出術。

　　術中又發(fā)現圓珠筆芯

　　6月15日上午9時，麻醉師對患者進行了全麻，有關人員對患者進行了氣管插管，手術正式開始。切開頭皮后，患者顱骨上露出了三根針的針眼一端。醫(yī)生在顯微鏡下將肉芽組織與腦組織小心地分離，逐漸找到了兩個針尖。此時，醫(yī)生突然發(fā)現一個亮晶晶的物體。這是什么？全體醫(yī)護人員大吃一驚。

　　據手術小組成員祝剛醫(yī)生事后回憶，當時看到那個亮晶晶的物體，他馬上聯想到那個圓珠筆頭狀金屬物，莫非這個亮晶晶的物體是圓珠筆的筆桿？他本能的反應是不可能，因為如果這個筆桿與筆頭連在一起的話，整個圓珠筆芯將全部貫穿大腦，如果這樣，患者還能活到今天？

　　然而，醫(yī)生們經仔細辨認后發(fā)現，那個亮晶晶的物體的確是個塑料桿，而且就是圓珠筆桿，并且，這個筆桿極有可能與筆頭連為一體。

　　荊國杰稱，這駭人的發(fā)現實在出乎意料，他馬上拿來原來的CT和X光片，經過比對發(fā)現，如果這個圓珠筆桿與X光顯示的筆頭連為一體的話，整個圓珠筆芯已貫穿大腦，由其走向推斷，整個筆桿應該穿透了腦干、丘腦，隨便傷及哪個地方，都極有可能當即死亡，動脈破裂馬上會大出血，而腦干重要結構，即便出血一毫升，患者也會馬上死亡。

　　患者闖過鬼門關

　　荊國杰說，發(fā)現這個圓珠筆桿后，他馬上派人找來患者父親，詢問其意見，向其說明：如果要拔出圓珠筆桿，患者極可能立即死亡，但如果不拔出來，這個手術基本上等于沒做，患者癲癇癥狀難以消除，而且極可能發(fā)生感染，危及生命。

　　患者父親當即同意醫(yī)生拔出圓珠筆桿，并在手術意見書上簽了字。

　　荊國杰說，當他小心翼翼地拔出圓珠筆桿時，他身上直冒冷汗，因為最基本的判斷是，隨著筆桿的拔出，鮮血也可能涌出，而一切將不可收拾。

　　令人驚奇的是，在拔出筆桿時，患者的心電圖、腦電圖及其他生命指征均未發(fā)生大的變化，筆桿拔出的地方僅有少量滲血。

　　圓珠筆芯足有14厘米長，筆管內的油墨因顱內溫度略高而游離成幾截。

　　當初，圓珠筆芯及九根針插腦未能奪去小素芬的性命，這一次，在手術臺上，小素芬再一次奇跡般地闖過了鬼門關。

　　到記者發(fā)稿時，小素芬已做完手術5天。記者看到小素芬時，她正躺在床上打吊針，小素芬的頭上打著繃帶，身高與年齡相符，身體發(fā)育正常。

　　據其父母稱，術后當天，小素芬就嚷著要吃東西，現在一頓能吃一碗飯，術后恢復良好。

　　荊國杰稱，按照目前的狀況來看，小素芬的癲癇癥狀能夠緩解，甚至消失。

　　醫(yī)生分析 可能在嬰兒期被人腦部插針 　

　　14厘米圓珠筆桿橫穿腦干，九根4厘米的針刺穿腦組織，而小素芬竟然大難不死。荊國杰認為，這只能說是奇跡。

　　荊國杰稱，穿透腦組織的筆桿長達14厘米，其所插入的方向，正是腦部的核心位置，隨便哪個部位出問題都足以致命，但這位小女孩偏偏活了下來，這只能用奇跡來解釋。

　　而拔出筆桿為何沒有發(fā)生大出血或其它意外？荊國杰認為，可能由于筆桿插入的時間太久，筆桿周圍已形成一個“腔”，拔出筆桿時，由于腔的保護，沒有傷及重要部位。

　　荊國杰稱，從小素芬的情況來看，針及圓珠筆芯插腦的時間可能是在小時候，而且極可能是1歲以下的時候。因為人的顱骨有個發(fā)育過程，人在出生幾個月時顱骨較薄、較軟，像牛皮紙一樣，針很容易穿透，圓珠筆也可以穿透，如果長到三四歲時，圓珠筆根本就插不進，針也插不進，或者一插就彎、就斷，從手術結果看，九根針基本上是好好的，而且與顱骨已長成一體；另外，圓珠筆芯也像是小時候插的，如果是年齡大時所插，根本就插不進。不過我們也發(fā)現，針頭插入顱骨部位有小缺損，這個小缺損有可能是小時候插入圓珠筆芯時所形成，也可能是長大以后暴力所致。

　　記者調查

　　家人猜測：在外玩耍時被人插針

　　“素芬4歲之前健康活潑”

　　小素芬的父親張某現年43歲，母親李某37歲。小素芬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兩個弟弟，兩個弟弟是雙胞胎。一家人住在惠東縣稔山鎮(zhèn)一棟兩層樓上，隔壁住著小素芬的叔嬸一家和奶奶。

　　張某初一文化程度，以前做些零工，近幾年以摩托車搭客為生，一天能掙二三十元，李某小學文化程度，每天搭車到惠東的另一個鎮(zhèn)上賣水果，一天能掙三四十元，長期如此。由于小素芬患有癲癇長年吃藥，加上家里孩子多，全家人經濟拮據，這次來惠州做手術，大部分錢是向親戚借的。

　　記者詢問過小素芬的父母、奶奶、叔嬸及舅舅、外婆，所有人都說，小素芬在4歲之前與正常孩子無異，健康活潑，而且模樣長得還不錯。

　　按照醫(yī)生的推測，9枚針及圓珠筆芯是從額部插入的。記者請小素芬的這些親人回憶，所有的人都說，在小素芬4歲之前，沒有發(fā)現其額部有傷疤。

　　4歲之前，小素芬有沒有到外面住過？抑或讓其他人撫養(yǎng)過？父母及小素芬的其他親人都說：沒有。

　　記者詢問小素芬家附近的一些街坊，街坊們有的說，小時候沒有發(fā)現小素芬的額頭有疤痕，也沒有發(fā)現有其他異常。有的則說，時間太久，記不得了。

　　4歲高燒繼發(fā)癲癇

　　小素芬的父母對記者說，大約4歲的時候，在1994年4月到6月，小素芬曾到外婆家居住過兩個月。小素芬是因為病重被送回到父母身邊的。

　　其母對記者說，小素芬被送回來時，手腳發(fā)腫，眼睛也腫，發(fā)高燒到40多度，當時其父正在廣州給大兒子看病，她只好找家人一起把小素芬送到稔山鎮(zhèn)醫(yī)院，鎮(zhèn)醫(yī)院不敢治，又連忙送到惠東縣醫(yī)院。她稱，縣醫(yī)院醫(yī)生在治好小素芬的高燒后對她說，這孩子腦子被燒壞了，將來可能要抽風，也就是癲癇。果然，不久之后，小素芬癲癇病發(fā)作。自此，再沒好過。

　　小素芬的外婆住在稔山鎮(zhèn)的一個小山村，距稔山約十公里左右。在小素芬外公的帶領下，記者找到了小素芬當年發(fā)燒時為其治過病的赤腳醫(yī)生羅某。羅某說，小素芬的外婆一家的確找他為孩子看過病，當時小素芬發(fā)燒40多度，他按照醫(yī)療常規(guī)為她打了退燒針，吃了藥，結果燒沒退，他就建議送到大醫(yī)院去，自此沒見過那個小孩。

　　羅某是一個近60歲的男子，是當地的赤腳醫(yī)生，一般附近的農民看病都找他。記者同時看了羅某的一些資料，資料顯示，羅某是縣衛(wèi)生系統(tǒng)備案的赤腳醫(yī)生，具備一定的醫(yī)學常識。

　　記者問羅某，當時有沒有發(fā)現小素芬的額頭有什么異常？羅某說，時間太久，忘了，可能沒有。

　　多數時候獨自在家

　　洪素芬的家人說，由于父母忙于生計，平時白天的時候一般都是洪素芬一個人在家，誰也不知道她在家干了些什么，不知道她有沒有出去玩，也不知道她去哪里玩。

　　小素芬的妹妹說，由于姐姐患有癲癇癥，一般人不喜歡跟姐姐玩，平時她只能找很小的小孩子玩。

　　小素芬的一位親人說，這孩子比較好吃，如果有人給她幾元錢，她就會跟人家走。

　　小素芬的家人于是猜測，頭上的針和圓珠筆芯是不是小素芬在外玩耍時被人插的？

　　不過，如果被人插腦，那為什么從沒有人察覺？

　　近年常見額頭貼創(chuàng)可貼

　　幾乎所有接受記者采訪的人都說，他們沒有看到過小素芬額頭上有傷疤，是近年來才看到小素芬將一塊創(chuàng)可貼貼在額頭上，創(chuàng)可貼幾乎沒有揭下來的時候，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洪素芬的額頭近年來是怎么了。

　　街上一家開雜貨店的老板娘告訴記者，她經常看到小素芬在街上走來走去的，有一次她還看到小素芬癲癇發(fā)作倒在地上。在獲悉醫(yī)生從小素芬的頭骨里取出9根針的消息后，這個老板娘說她以前從來沒看到過小素芬額頭上有傷疤。就是近兩年來她頭上總是貼著一個創(chuàng)可貼，創(chuàng)可貼里有時候還滲血。今年端午節(jié)前小素芬的額頭開始流膿，當時她還問過洪素芬怎么不去醫(yī)院看一下。小素芬回答“看不好的，不用你管”。

　　小素芬的家人都說，以前也從來沒有看到她的額頭有傷疤，她妹妹說素芬現在頭上的傷疤是2003年她和素芬在地里追趕的時候，素芬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磕傷的，由于每次結痂的時候素芬都將痂揭掉，所以幾年來這個傷口一直沒有痊愈過。

　　對于近兩年額頭出現傷疤，醫(yī)生的分析是，極有可能小素芬在發(fā)生癲癇后碰傷了頭，由于針的尾部有小部分露出顱骨以外，這些傷疤不易愈合，從而導致傷口潰瘍。

　　曾讀兩年小學因癲癇休學

　　記者了解到，小素芬曾上過一年多學，2000年她在石井小學上一年級。6月17日，記者驅車來到了大嶺鎮(zhèn)石井小學。由于是周六，學校里只有六年級的學生在校參加輔導班，有幾個小學生都稱知道洪素芬這個人。一個小男孩一聽說張素芬，就說知道這個人，當時他還和她在一個班上過學。他說她經常會抽風的，于是她在二年級的時候休學了。

　　石井小學校長袁校長告訴記者，小素芬是2000年來石井小學上學的，由于經常發(fā)病，她總是上一段時間學就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她有好多次在教室里上課的時候突然暈倒，嚇壞了一班同學。出于各方面的原因，在小學二年級剛開學的時候，學校建議她轉校，于是她結束了學習生涯。記者了解到，小素芬在學校上學的時候，老師和學生都沒有看到過她額頭上有傷疤。 　　

　　家人稱沒有仇人不想報案 　

　　張素芬之父懷疑女兒是被鬼插腦

　　1歲時曾“送”給神婆 　　

　　記：小素芬從出生到現在，有沒有離開家里到外面住過？

　　張：4歲時到外婆家住了2個月，回來后發(fā)高燒，后來就抽風。

　　記：從小素芬那次發(fā)燒到現在，她有沒有給其他人撫養(yǎng)過？有沒有到其他人家住過？

　　張：小時候給了神婆。

　　記：送給了神婆，還是說住在神婆家？

　　張：在家里住，就是把她的衣服給神婆。

　　記：是什么時候？

　　張：一歲的時候吧。

　　“報案有什么用”

　　記：她額頭上有沒有什么傷口？

　　張：沒有。

　　記：你覺得，小素芬被插腦可能發(fā)生在什么時候？

　　張：不知道。

　　記：你覺得可能是什么人干的？

　　張：不知道。

　　記：你有沒有什么仇人？有沒有特別值得你懷疑的人？

　　張：沒有仇人。

　　記：你有沒有想過報案？

　　張：報案有什么用。那么久啦，怎么破。

　　記：圓珠筆插進頭里去，應該很痛的。這件事發(fā)生在你的女兒身上，你是不是很痛苦，很氣憤？

　　張：當然氣憤啦。

　　記：那你應該報警，把那個壞人抓住。

　　張：沒用的，那么久啦，怎么查啊。會不會是她自己插的啊。

　　記：像她自己插的嗎？

　　張：她做完手術，我的小兒子來看她，她對我小兒子說是自己插的。插了三根。

　　“我真的見過鬼”

　　記：圓珠筆插頭，頭上應該有傷痕的，你有沒有發(fā)現小素芬的頭上有傷痕？

　　張：從去年開始見到。

　　記：到現在一年嗎？

　　張：七八個月吧。

　　記：當時那個傷口什么樣？

　　張：她有一次抽風，摔破了頭。

　　記：應該不是那一次。醫(yī)生說插的時間很久了。你以前沒有發(fā)現她額頭上有疤痕嗎？

　　張：沒有。

　　記：插進去之后應該有疤痕的。你從沒有發(fā)現過？

　　張：是啊。會不會鬼插的呢？

　　記：你信不信有鬼？

　　張：我信。你可能說我發(fā)神經，我真的見過鬼。

　　記：聽說稔山有人生病后會找神婆驅鬼。你小孩生這個病你有沒有找過人來驅鬼？

　　張：嘿嘿。沒有。(采寫：本報記者孫齊昆 李更祥 攝影本報記者田飛(除署名外))

責任編輯：屠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