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個新的“神話” 八路軍來了!
人們夾道歡迎,送水送茶,擁塞于途;饅頭、烤餅,塞滿背包。
但人們很快又發(fā)現(xiàn),八路軍“不中看”。
先說那衣裳,整潔還是整潔。但樣子、質(zhì)地實在不好,都是土粗布。皺皺巴巴的
,還左一個補丁右一個補丁。顏色也不好,灰不灰、藍不藍的。腳上又沒穿襪子,也沒有膠鞋,套在一雙赤腳上的,不是布鞋,就是草鞋。 這種“不中看”,其實只是用我們現(xiàn)在的眼光去看的,而在當時,大多數(shù)人看到八路軍是感到格外親切的,因為他們都是衣衫襤褸的窮人。
使人們不免嘀咕的是八路軍的那種裝備。
打仗了,來來往往的軍隊也過得多。晉綏軍看得多,不必說,中央軍也來過,還有川軍、桂軍、東北軍。比來比去,還是中央軍最“中看”。特別是向忻口方向開去的那支中央軍,神氣得令人贊嘆不已。
小吉普、大軍車、炮車一溜一溜的,高頭大馬一排一排的,官兵一個個戴著錚錚發(fā)亮的鋼盔,沖鋒槍、輕機槍、重機槍一看就比晉綏軍的“太原造”強多了,還有那高射機槍、反坦克平射炮,人們連看都沒有看見過,山炮、大炮、迫擊炮,不用數(shù)也知道比其他部隊多得多。
反觀八路軍。過了一路又一路,還沒見過炮的影子。有的民眾終于忍不住了,上前問起來:
“你們有炮嗎?”“你們會打炮嗎?”“你們沒有炮也能打仗?”
槍,還是有。但那與其說是槍,不如說是“吹火筒”,而且有的戰(zhàn)士也沒有槍,只背了一把馬刀。至于機關槍、沖鋒槍,那就少得可憐了。
這樣一支軍隊,能打日本鬼子嗎?八路軍的武器裝備的確是很差的。
115師是在中央紅軍基礎上改編的。中央紅軍最先到陜北,從東北軍、晉綏軍、中央軍及其他各種軍隊手中繳了不少槍,裝備要好一點。但主要也是那種“吹火筒”(土造步槍),因繳來的槍沒有多少子彈,又規(guī)格不一,無法普遍裝備。彈藥方面,打平型關伏擊戰(zhàn)時,每人發(fā)了100多發(fā)子彈和兩顆手榴彈。
在紅二四方面軍基礎上改編的120師、129師差得更多了。
賀龍說,120師過河時,每支槍只有5排子彈,每人只有3顆手榴彈,全師只有一架望遠鏡。
129師呢?過河時,全師只有55支步槍是帶有刺刀的,手榴彈則總共才有203顆。
帶著這種裝備敢于上前線打敵人,已經(jīng)令人敬佩了,打勝仗嗎?就只能看天意,盡人事了。
但八路軍并不這么認為,他們不但要向全國人民證明自己敢打日本,而且要證明自己能
打勝仗,打大勝仗。不是有一個神話———“皇軍”不可戰(zhàn)勝嗎?
八路軍就是要打破這個神話,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神話———中國人民不可戰(zhàn)勝。
由于日軍在“七七事變”時并沒做好大舉侵華的準備,“七七事變”前華北日軍僅1個旅團,中日大戰(zhàn)嚴格地說,是從8月中旬日軍同時在上海和南口展開大舉進攻后才開始的。至9月24日平型關大捷前,上海方面,日軍尚沒獲得最后成果,南口方面,則是攻勢凌厲,所向披靡。特別是9月12日占領大同后,日軍幾乎是以行軍速度向歸綏(今呼和浩特)、包頭、太原、石家莊方向挺進。
根據(jù)這種形勢,1937年9月21日,由朱德、彭德懷、任弼時等人組成的中共中央軍委前方分會在太原召開會議,一致同意:在平型關伏擊日軍。
9月23日,擔負伏擊任務的115師舉行連以上干部會議。
師長林彪興奮而堅定地說:“我們要在平型關一帶打一個大仗,給日軍一個打擊!給友軍一個配合!給人民一個興奮!”
副師長聶榮臻強調(diào)說:“這一仗必須打勝,打敗了不行,打平了也不行!黨中央和全國人民都在盼望八路軍第一個戰(zhàn)報!”
第二天,戰(zhàn)斗打響,殲敵1000余名,繳獲巨大。
誠然,八路軍在平型關之役時也傷亡了600余人,因為其中不少是老紅軍戰(zhàn)士,這是一個重大的損失。但這600人對全軍將士,對200多萬友軍,對4萬萬人民起了多大的鼓舞作用呀!沒有這種犧牲,誰也不愿付出代價,日本侵略軍是不會自己返回東京去的。
繼平型關大捷之后,120師又在雁門關打了個漂亮的伏擊戰(zhàn)。于1937年10月18日,一舉搗毀兩個分別為100多輛汽車的車隊,并殲滅了200多名日軍。
129師也立即創(chuàng)下輝煌戰(zhàn)果,于1937年10月19日夜襲陽明堡機場,一舉燒毀日機24架(一說25架)。
除了上述3個著名的戰(zhàn)役外,八路軍從上前線至11月初,先后與日軍作戰(zhàn)100多次,共殲滅日軍11000余人,有力地配合了正面戰(zhàn)場的作戰(zhàn)。
于是,一個新的“神話”很快就傳遍全國,真正不可戰(zhàn)勝的不是“皇軍”而是八路軍。
對此,楊成武回憶道,平型關大捷后,“我們走到哪里,都遇到簞食壺漿踴躍勞軍的群眾,每進城鎮(zhèn),還有不少身著長袍、馬褂的紳士和商賈沿街向我們作揖稱賀。他們搖著小旗子,一口一個‘勞苦功高,可敬可佩’,完全改變了舊日對共產(chǎn)黨的看法,希望我們‘提勝利之師再度出擊,莫使日寇進城!
我們還可以從另一個方面看到這些勝利的影響。當時有很多雜色武裝,其中有抗日的,有但求保護地方的,也有打著抗日的招牌騷擾勒索民眾的。這些武裝一見八路軍英名遠揚,就自稱為“七路軍”、“九路軍”、“十路軍”,有的還真的有點樣子。如河北易縣的十路軍后來被八路軍收編,整訓成了兩個主力團,成了百團大戰(zhàn)中的主力團之一。
今天的人們應注意這樣一個問題,抗戰(zhàn)時期掌權的是國民黨而不是共產(chǎn)黨,共產(chǎn)黨能爭取民眾、爭取抗日戰(zhàn)爭的主動權和領導權,是靠勇敢地作戰(zhàn),更多地打勝仗,并打出像平型關大捷這樣的可以造成全國影響的大勝仗來贏得的。這也就是毛澤東最基本的“做眼”戰(zhàn)略與戰(zhàn)術獲得的極大成功。
2.“撿”個縣長當一當
八路軍一邊派部隊打仗,一邊派干部去地方做工作,這是紅軍的老傳統(tǒng),也是基本的生存發(fā)展之道。
原紅27軍政委王平,一過黃河,就被派往阜平去做地方工作。
阜平是個小縣,只有9萬多人?砂寺奋姴坏闪诉@樣一個大干部去,臨走前,總部首長朱德、彭德懷、任弼時、左權、鄧小平還集體會見了王平,鄭重地做了交代。
因為這是一個大任務。
共產(chǎn)黨做地方工作、開辟根據(jù)地,很有經(jīng)驗。但過去的基本方式是“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蘇維!,現(xiàn)在不能搞這一套了,又怎么去做群眾工作呢?怎么去建立人民武裝、掌握政權呢?這需要探索。因此,必須派最得力的干部去摸出一條路來。
1937年9月底,王平、劉秀峰兩位已出任晉冀臨時省委軍事部長和組織部長的領導,在五臺八路軍總部告別各位首長,帶著一名警衛(wèi)員和一位馬夫,牽著一匹馬,拿上一本三十萬分之一的地圖和一本《游擊戰(zhàn)爭》的書,還帶了40元錢,就向阜平走去。
從五臺到阜平,共有200多里山路,走了兩天半,來到了阜平縣城。
說阜平是個小縣,是因為它只有9萬多人,但同時又是一個大縣,面積有2400多平方公里。境內(nèi)山嶺連綿,溝壑縱橫,耕地不足10萬畝,阜平還是一個窮縣、落后縣。當?shù)赜芯渌自,“平山不平,阜平不富!崩习傩丈詈芸,“糠菜半年糧”,交通很不方便,不通汽車,不通輪船,連馬車也難通,運輸全靠人背牲口馱。(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