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fā)后,受害女生的宿舍已經(jīng)加上了圍墻和鐵門
一提起女兒的不幸遭遇,劉春梅的心就開始流血
真真假假,當?shù)亟逃值囊环輬蟾?/FONT>
自2001年4月18日侄女被強奸后,楊忠從來沒停止過向有關部門和媒體投訴。在省教育廳要求下,陸良縣教育局大約在2001年下半年,向教育廳上報了一份《關于學生曉麗的有關情況報告》。
該報告稱:事發(fā)后,活水中學即指派劉老師專門負責處理,做了大量工作,除經(jīng)常保持與曉麗聯(lián)系,及時掌握其思想狀況外,還數(shù)次帶她到醫(yī)院檢查。在后來的協(xié)商處理中,曉麗的家人提出必須到昆明讀書,還要一次性賠償10萬,雙方?jīng)]能就此達成一致。
2002年3月新學期開學后,活水中學又派人前往曉麗家做思想工作,要她回學校繼續(xù)讀書,但遭到起父母拒絕,并提出"最好私了"。報告最后稱:已經(jīng)在昆明為曉麗聯(lián)系學校,由于其家人不配合,現(xiàn)學校不再接受學生。
關于侄女曉麗的遭遇,楊忠曾向《南方周末》投訴,該報記者立即就此打電話向陸良教育局聯(lián)系采訪事務。但是,在收到該局寄來的以上報告后,該報認為"已經(jīng)基本處理完畢",而放棄了報道計劃。直到今年初,楊忠展轉收到《南方周末》記者寄來的報告復印件,這才得知陸良縣教育局在面對省教育廳追問時所做出的態(tài)度。
這份報告被曉麗一家人認為是"欺上瞞下的虛假報告"。楊忠追問:"這個報告為何對隱瞞事實真相的事只字不提?學校究竟做了什么大量工作?怎么不說具體點?學校什么時候帶過孩子去醫(yī)院?沒有,我們知道出事后才帶她去的。出事后學校所做的,就是千方百計隱瞞我們家長!不回活水中學就讀,那是因為同學們的議論和恐怖的回憶對孩子還說,又是新一論的摧殘,要求到昆明讀書,以便我這個當舅舅的能照顧,這難得是非分要求嗎?什么叫我們家長不配合,教育局和活水中學根本就沒聯(lián)系昆明的學校,他們派來的人跟我談的是什么呢?是對我們表示同情,是鼓勵我們?nèi)ド显L!"
處理結果:換學校的“不平等條約”
2002年9月1日,距案發(fā)一年又四個月后,為讓輟學已經(jīng)一年多的曉麗恢復上學,陸良縣有關部門及家長簽定了一份協(xié)議,其主要內(nèi)容為:1、同意曉麗進入陸良一中初中一年級就讀,但入學后,屬于各方的責任各方自負;2、應該收取的相關費用,與其他同學同等收取;3、這三年中,如出現(xiàn)意想不到的在學校正常教學和管理之外的事故,責任由家長自負;4、陸良一中只承諾承擔初中三的的義務教育。
以家長身份在該協(xié)議上簽字的是曉麗的父親李建,他一臉無奈的說,"沒辦法,不簽的話,孩子就還得繼續(xù)輟學下去,那整個人恐怕就廢掉啦。"得知這個消息后,楊忠氣得把姐夫一頓臭罵。"這明明是一個不平等協(xié)議!什么叫'屬于各方的責任各方自負'?孩子在學校出這種事情,難得是孩子和我們家長的錯?如果出現(xiàn)什么意外,還要我們自己負責?這純粹是推卸責任!還有,教育局對孩子竟然最最起碼的半點優(yōu)待或補償都沒有,居然有臉寫明只管三年的義務教育,而且,費用還照收不誤!難得這就是拖了一年多的處理結果嗎?"
據(jù)家人介紹:曉麗今年馬上就要參加中考了。雖然恢復讀書已經(jīng)快三年了,但是,現(xiàn)在曉麗的學習成績大不如從前,整個人都變了,整整四年來,父母幾乎從來沒見她開心的笑過一次。由于曉麗三周或一月才回家一次,記者沒能在鄉(xiāng)下家里見到這名不幸的女孩,本想前往陸良一中,嘗試著與之做一番交流,但其父母稱曉麗如今變得非常孤僻,對任何陌生人都非常害怕,記者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相關老師、領導為何遮遮掩掩、自相矛盾?
就這一系列校園強奸案進行調查的幾天內(nèi),本報記者多次在白天和晚上來到曾發(fā)生兩次強奸的活水中學,并不透露身份的在校園內(nèi)及學生和老師宿舍內(nèi)"閑逛",均不曾受到任何人的盤問和阻攔。那么,該校在安全管理上是否存在疏漏呢?對于強奸犯罪的發(fā)生,學校方面是否有責任?
就相關問題,記者對學校及當?shù)亟逃窒嚓P領導做了采訪。
原活水中學校長保自華——
"告訴家長,孩子要自殺"
記者:2001年4月陸續(xù)發(fā)生兩起強奸案以后,學校采取了些什么措施?
保自華:我們安排老師帶受害學生去體檢,立即召開了班主任會議,還專門給學生們講防范意識。另外,還安排教師每天晚上在宿舍里睡,以防止這樣的事情再發(fā)生。
記者:每間宿舍都有老師睡嗎?
保自華:不,我們的宿舍共三層,一二層都有老師睡,但出事的宿舍是在三層。我們學校的圍墻有三四米高,歹徒都是翻進來后,再上三樓做案的。
記者:現(xiàn)在家長做想不通的一點就是:為什么出事后那么長時間,校方都瞞著他們?
保自華:這不是我們的意思,這種事情對女學生來說非常不好,所以,孩子自己說不能告訴家長,告訴家長,她就要自殺。
記者:可受害人還是13歲的未成年人,發(fā)生這么嚴重的事情,按理說法定監(jiān)護人也就是她的父母無論如何都是應該第一時間知道的。
保自華:我們也只是想暫時不通知,等放暑假時再通知。
記者:但怎么家長還是在7月20號自己看到孩子作文時,才知道的?
保自華:這個……是不是?大概是我們還沒來得及通知,他們就知道了。
記者:在那篇作文后面,有老師批注了一句"把這個噩夢忘記吧"。你覺得這是不是無視孩子權益的一種冷漠表現(xiàn)?
保自華:有這樣的事嗎?這個我不知情。
活水中學黨支部書記(案發(fā)時,為該校副校長) 方國民——
"沒通知家長,是警方要求"
記者:2001年4月18日那起強奸案,你作為校領導之一,應該很清楚吧?
方國民:當時我是分管教學的副校長,但那幾天我在宣威開會,不是很清楚。發(fā)生在女學生身上的這種事情,我不好過多的追問。
記者:孩子受害時才13歲,屬于沒有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按理說出事后父母是最能安慰孩子的人。為何一直沒有通知家長呢?
方國民:這完全是公安機關的意思,大概是破案的需要吧,公安叫我們不通知家長,我們當然要遵照公安的意思。
"學校管理上沒什么問題"
記者:這樣惡性的案件半月后你們學校就發(fā)生了兩次,你覺得學校在安全管理上有沒有責任?
方國民:我覺得沒什么問題。這都是社會造成的……我們學校條件困難,沒有保安的編制。
記者:你是說安全管理上沒問題?那為何我晚上進校來也沒有任何人盤問?既然如此,你能保證沒有社會青年會任意出入學校?
方國民:這個……按理說這里確實還是有些安全隱患,但這是國家辦學的問題。
記者:那案發(fā)后,學校有沒有多曉麗給以一定的賠償或補償?
方國民: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我們學校連最基本的運轉都成問題,沒錢啊。
"責任不可能全都學校來擔"
方國民:記者同志,你說說這個事情學校究竟有沒有責任?
記者:人家好好的閨女送來你們學校讀書,也交了學費的,出這種事情,難道是家長錯了?小女生更是無辜的吧?你說是不是書記?恐怕任何老百姓都會覺得,學校責任大了。
方國民:是、是,學校當然有責任,但我只是想,這個責任不可能全部都學校來擔啊。你看我們的圍墻是好好的,歹徒明明是翻圍墻進來的,你說學校怎么防范?
記者:那案發(fā)后你們有采取過什么加強防范的措施呢?
方國民:宿舍外原本是沒有圍墻的,案發(fā)后我們在宿舍外也加上了圍墻,還裝了大鐵門……
4月18日上午,本報記者來到陸良縣教育局,對局長和書記做了相關采訪。遺憾的是,兩位領導在聲稱"歡迎監(jiān)督"的同時,似乎并不原接受采訪,回答提問時總是過于"精練",有時顯得答非所問,有時則直接避而不答。
陸良縣教育局局長陳興紅——
"我們絕對歡迎監(jiān)督"
記者:這一系列校園強奸案中前三起都發(fā)生在陸良縣,接二連三發(fā)生這樣的惡性案件,你覺得是偶然的嗎?有沒有什么必然的原因?
陳興紅:這個……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記者:受害人都在直接被歹徒從學校給虜出去,然后再實施強奸的。你認為學校管理上有沒有責任?
陳興紅:當時學校是個什么狀況,我不太清楚。我們絕對歡迎輿論監(jiān)督,但是,這個問題非常棘手,非常復雜,涉及到好對方面的問題,也影響到受害人的一生……現(xiàn)在既然受害者家屬已經(jīng)起訴了,那有些事情恐怕我們就不太好辦了。
陸良縣教育局書記高永富——
"安排讀高中,費用可以減免"
記者:4年前案發(fā)時,你是教育局負責處理此事的主要領導,能不能介紹一下相關情況?
高永富:……(記者反復發(fā)問,高仍在"認真"看材料,似乎沒聽見)
記者:局里后來匯報給省教育廳的報告是客觀情況嗎?受害人家屬認為里面的內(nèi)容完全虛假。
高永富:報告當然是真的。
記者:那里面所說的做了大量處理工作,究竟是些什么工作?
高永富:報告當然是真的嘛,但你要我證實的話,得把相關的方方面面的人都找來才行,太麻煩。我們都在按上面規(guī)定處理的,后來讀書問題不也是解決了嗎?
記者:你說的解決就是為受害女生換了個學校,而且是在案發(fā)一年多以后?
高永富:事情剛發(fā)生時,受破案等因素的影響,后來他們家屬來反映,問題確實就很快得到解決了嘛。
記者:明確說,這個解決就是轉個學校,讀完初中,而且,學費還照收不誤?
高永富:……今年她應該參加中考了,讓她先考了再說嘛,如果考完想讀高中,我們負責安排在陸良范圍內(nèi)讀就是。
記者:問題是現(xiàn)在曉麗已經(jīng)性格大變,成績也大不如從前,如果考不好怎么辦呢?而且,她家里也確實非常困難。
高永富:這個……上高中的費用我們可以按照規(guī)定減免。
記者:現(xiàn)在受害人已經(jīng)把學校起訴到曲靖中院了,你覺得學校應不應該賠償?作為教育主管部門的教育局又有沒有責任?
高永富:這個問題啊,我們做不了主……(由于涉及未成年人隱私,相關人物采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