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蓮花》，王遷珍 周唯／著，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5年1月
編者按：本書的主人公喬玉蓮的原型是當年毛主席親自批示釋放的女匪首程蓮珍。
九死一生的她曾是“宜林山國第一美人”，新中國成立初受國民黨欺騙和脅迫加入土匪隊伍，成為遠近有名的女匪首，被捕獲后驚動中南海，毛主席一錘定音：“不能殺！”1995年，邵華與毛新宇專程前往貴陽，會見了程蓮珍及其女兒、孫女三人，程蓮珍的孫女曾對毛新宇感激地說：“謝謝您爺爺當年放了我外婆！”
第一美女丈夫被土匪殺害
1921年，美麗非凡的布依族姑娘喬玉蓮出生在貴州南部的涼水鄉(xiāng)綠竹寨。
她從小就心靈手巧、聰慧大方。17歲，寨里有姐妹嫁到縣城，她被請去當伴娘。盡管年輕，但是在儀式全部過程中，她事事都做得恰到好處。容貌端莊的玉蓮引起人們的注意，從此獲得了“宜林山國第一美人”的美譽。
喬玉蓮18歲了，父母要給她包辦婚姻，個性剛強的她逃到縣城一個本家爺爺?shù)募�。在那里，她遇到了兩個剛剛大學畢業(yè)的年輕人，石光明和駱紹凡。一表人才的石光明與喬玉蓮一見鐘情。然而，當喬玉蓮回到家鄉(xiāng)不久，傳來土匪頭子汪海臣要搶她去做壓寨夫人的消息。
一個深秋的夜晚，一支行動神秘的隊伍，鉆出一座古堡的門洞出發(fā)了。石光明，這位石頭寨的寨主帶著七八個壯漢在朦朧的月色下，快速行進。大約二更時分，他們來到綠竹寨。對面山上，一群群夜禽突然驚飛而起，在朦朧的夜空盤旋。石光明意識到，汪海臣帶人來了！他催馬來到喬玉蓮家的小院門外。壯漢們把門撞開了！石光明一招手，帶頭沖進院里……僅僅幾分鐘的工夫，暗褐色的身影又在門口閃現(xiàn)，石光明橫抱著一個姑娘奔出來了！他們就以搶親這種不同尋常的形式結婚了。
匪首汪海臣自從綠竹寨搶親落空之后，便懷恨在心，揚言要殺死石光明，把喬玉蓮搶上山去當壓寨夫人！面對土匪的威脅，喬玉蓮對石光明說：“從今天起，你教我打槍，還有騎馬�！�
1946年的秋季。石光明到城里為他的一個老同學祝壽。返回途中，在一個茶店喝茶后，回到家毒發(fā)身亡。事后，喬玉蓮了解到，茶店臨時幫忙的伙計原來是汪海臣的嘍羅。為了將丈夫留下的萬貫家業(yè)管理好，使石姓財產(chǎn)保得住，喬玉蓮向眾人宣布：“今后，不論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一律稱我石大嫂。”
石大嫂被“提升”為“獨立團團長”
一天，石大嫂去察看一座糧倉，遭到黑槍。后來，在從漣江縣城辦事回石頭寨的路上，石大嫂和保鏢們又遭到伏擊。好在都被她機智躲過。后來她得到消息，是石光明的遠親莫大云、妹妹石八妹勾結汪海臣要害死她，謀奪家產(chǎn)。
一天夜里，莫大云和石八妹請來了許多幫手，汪海臣的人更是老早就到達石頭寨坡下的樹林里等候。汪海臣首先進去，接著，石八妹和匪徒們也魚貫而入。院子里靜悄悄的，似乎里邊所有的人都睡死了。偷襲者躡手躡腳摸到院壩中央，突然，死寂的大院槍聲四起，一串串子彈朝著院壩中央，朝著大門無情地掃來！原來，石大嫂得到消息，做了充分的準備，對方死傷無數(shù)。從此，躍馬橫槍的石大嫂成為當?shù)赝鹨环降暮缽妱萘Γ崞稹笆笊比齻�字，啼哭的小孩都嚇得止住哭聲。
1949年11月，貴州解放了。一場波及全省的、大規(guī)模的土匪暴亂在各地相繼爆發(fā)了！一股國民黨匪兵來到石頭寨。隨匪首徐少華一起來的，還有石光明生前的好友駱紹凡。徐少華等脅迫石大嫂加入匪幫，封她為“貴州人民反共自衛(wèi)救軍”直屬大隊大隊長。為了躲避徐少華的糾纏，石大嫂與駱紹凡結了婚。
到了1950年3月，貴州境內的土匪暴亂已達到高潮。貴州省委、省軍區(qū)為扭轉被動局面，決定收縮兵力，暫時放棄部分地區(qū)。徐少華匪幫瞅準時機，迅速占領了這些地區(qū)。徐少華下令打家劫舍、抓丁搶糧，并親筆寫下了委任狀，提升石大嫂為“獨立團團長”。20日凌晨，匪幫進攻縣城。城內200名解放軍和地方干部沉著應戰(zhàn)，到了中午時分，不甘心當炮灰的石大嫂和她的300余名鄉(xiāng)民到達城外。此時，匪軍官兵在解放軍的內外夾擊之下已亂了陣勢，瀕于崩潰。石大嫂明白，這時沖上去，無疑送死，就回轉身來跳上馬背，命令所有的人趕緊后撤。
1950年11月10日，解放軍進剿部隊到達貴州中部，不久，徐少華等大股匪幫都被剿滅。石大嫂派保鏢石廣美把女兒送到娘家，然后帶著一群保鏢躲了起來。
潛逃了兩年多以后女匪首被擒
捉拿石大嫂的通緝令經(jīng)過一次又一次翻印，可是找石大嫂如大海撈針，音信杳無。一天，一直漂泊在外的石廣美向解放軍投降。
在崇山峻嶺之間的冷水河，在兩岸為樹木遮蓋的懸崖峭壁之上，有一些天然的巖洞，石大嫂等就藏在這里。根據(jù)石廣美提供的線索，解放軍和民兵在山下設下包圍圈。但是，由于地形不利，連日強攻不下，最后，解放軍攻占洞口后，發(fā)現(xiàn)石大嫂一伙從一條秘密通道逃走了。
盡管幾次圍捕，幾次漏網(wǎng)，但石大嫂也絕望了，她遣散了所有保鏢。從此，就無影無蹤。后來，一支飛虎隊來到尤戈寨找到石大嫂的姑媽尤三奶，她供出石大嫂在四方河。趕到四方河，經(jīng)調查發(fā)現(xiàn)喬玉蓮后來又回了尤戈寨。再審尤三奶，她又供出喬玉蓮去了混子場鄉(xiāng)。飛虎隊到混子場，才知道喬玉蓮又流竄到貴定水田壩毛栗寨去了。在貴定，發(fā)現(xiàn)線索又回到尤三奶那里。經(jīng)過對尤三奶做工作，她才交代了喬玉蓮最后的落腳地。
一年前，格老堡苗族農(nóng)民韋萬書家來了個年輕婦女，說要給他當幫工，等為丈夫守三年孝后，還愿意嫁給他。于是，這個年輕女子就留下來了。
飛虎隊隊長布置停當，和石廣美來到韋萬書家，看見從大門外走來一個口哼小曲的女人。那女人一抬頭，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面孔：��！石廣美。
女匪首在潛逃了兩年多以后，于1953年2月25日被擒！
石大嫂被押到貴陽后，省軍區(qū)專門開了一個會議，討論如何處置她。當時，凡是欠有血債，又拒不投降的中隊長以上的匪首，一律殺。但省軍區(qū)首長并沒有簡單地作結論，考慮到石大嫂的問題影響面廣，便將有關情況寫成一份詳細的報告，附上不同的處理意見，上報西南軍區(qū)，轉到西南軍區(qū)參謀長李達手里。時逢李達就要啟程赴朝鮮慰問，他指示把這事暫且擱置一下，待他回來后處理。
毛主席指示“不能一擒就殺”
3月下旬，李達參謀長由朝鮮回國。毛澤東主席十分關心西南諸省的剿匪工作，他要李達詳細談一談。李達當即匯報了川、康、云各省的情況，當匯報到貴州省時，專門談及了石大嫂的問題。
“不能殺！”毛澤東主席果斷地打斷了李達的話，語氣十分肯定。他高大的身軀離開了沙發(fā)的靠背，緩慢地劃燃火柴，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沉思著。
稍頃，毛澤東主席以他特有的幽默語氣說道：“好不容易出了個女匪首，又是少數(shù)民族，殺了豈不可惜？”說得半莊半諧。
李達一時沒有理解毛澤東主席的指示，他遲疑地問：“主席的意思……”
毛澤東主席說：“人家諸葛亮擒孟獲，就敢于七擒七縱。我們擒了個石大嫂，為什么不敢來個八擒八縱？連兩擒兩縱也不行？總之，不能一擒就殺。應采取七擒七縱辦法�！崩钸_當即領悟，馬上表示態(tài)度說：“主席，我明白了，一定照您的指示辦！”
離開中南海，李達帶著毛澤東主席的指示，迅速趕回西南軍區(qū)。
回到重慶后，參謀長李達在西南軍區(qū)會議上傳達了毛澤東主席的指示。最后，決定由參謀長李達前往貴州，傳達毛澤東主席的指示，做好下面的思想工作。
6月5日，在家鄉(xiāng)的縣城，石大嫂被當眾釋放了。在萬人目光下，她淚流滿面。
為了報答毛主席、共產(chǎn)黨、解放軍、人民政府的恩情，石大嫂主動申請參加漣江縣的清匪反霸工作。一些布依族居住的山寨，過去剿匪部隊來到這里了解情況，清剿土匪，由于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語言不通，發(fā)動群眾的工作難以開展，也很難找到土匪活動的線索�，F(xiàn)在，石大嫂參加清匪工作，情況就變了。石大嫂隨著剿匪部隊，經(jīng)常身背斗笠，懷揣干糧，風餐露宿，深入崇山峻嶺中，去尋訪殘余土匪的蹤跡，耐心細致地做他們的轉化工作。她在場上用布依話登臺演講，現(xiàn)身說法，闡明共產(chǎn)黨的政策好�；钌氖聦崳购芏嗳硕既裾f自己的親人來繳槍投降。可是，還有一些匪首拒不改惡從善。石大嫂帶領部隊前去搜山，將他們一個個擊斃。
貴州軍區(qū)對石大嫂立功贖罪的積極表現(xiàn)，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揚，將她安排到布依山寨農(nóng)村，恢復原名喬玉蓮入戶。1957年冬，領導安排她進了漣江縣城當工人。1960年7月4日，漣江縣政協(xié)召開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喬玉蓮也是出席會議的政協(xié)委員之一。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一群紅衛(wèi)兵沖進喬玉蓮的家中，說：“她過去是土匪，就是牛鬼蛇神，我們就應該將她揪出來斗！”就在這時，有的紅衛(wèi)兵說；“同志們，石大嫂這個土匪，是我們最敬愛的偉大領袖毛主席保下來的，他老人家有批示：‘不能殺！’現(xiàn)在咱們來揪斗，合適嗎？”
過了一會兒，一個紅衛(wèi)兵高聲說道：“同志們，對石大嫂這個土匪，毛主席是說不能殺，但沒說不能斗！因此，我們是可以斗的�！薄皩�，可以斗！十三年前沒有殺她，現(xiàn)在，正好是個活靶子，是我們揪斗的對象�！�
“文革”十年過去了，喬玉蓮和全國人民一起，步入了新生活。
1980年12月25日，漣江縣政協(xié)召開第四屆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喬玉蓮又成為政協(xié)委員。1998年10月21日，喬玉蓮離開了人間。
信報記者 李冰／整理
編輯：林彥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