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武
人類樂于推崇偉大。對于偉大的推崇,既見于大自然,也見于歷史上和現(xiàn)實中具體的人。推崇偉大并沒有什么不好,當推崇大自然之偉大時,可以讓人對它有所敬畏,不敢對大自然過于放肆,這將有利于人與大自然的和諧相處,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而對人之偉大的推崇,情況就要復雜一些,因為這種推崇,有時固然必要,可以促進人的奮發(fā)努力,積極向上,但在不少時候,由于對人之偉大的過分推崇,結(jié)果變成了盲目和迷信,在使人喪失自我的同時,把人類社會也推向?qū)擂紊踔恋雇恕?
偉大當然比卑劣好,蠅營狗茍,囿于一己之私利,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為,這樣的人多了,必是社會的大不幸。所以人對偉大的推崇,并進而向往,以偉大為目標,鞭策自己,激勵自己,改變自己,提升自己,這決沒有什么不好。不過,在這里需要謹記的是:推崇不是目的,推進才是目的。如果只有推崇而無推進,讓自己始終活在別人偉大的陰影下,這將是人生的一大不幸。更何況,在世間,是存在著一種一時的貌似偉大,其實卻是欺世盜名之類的。在這樣的陰影下存活而茫然不知,這該是多么地可悲呀。
人應當把自己向偉大的層面推進。這件事怎樣來做呢?我覺得,羅曼•羅蘭的一些話很可以給我們以啟示。他說:“我們第一職務,就是要成為偉大,和擁護世界的偉大。”在這里,他給我們指出了人生的要義,其一是自己“要成為偉大”,其二是“擁護世界的偉大”。世間有種誤識,以為凡是成功者就是英雄,就是值得仿效的偉大,針對這種情形,他進一步明確指出:“我所說的英雄,是那些由心力而偉大的人!薄笆澜缟现挥幸粋英雄主義———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愛生命的人!睆牧_曼•羅蘭的戲劇中,我們可以了解他這些話的深意,在那里,他一貫地表現(xiàn)著人類與強力的斗爭。
“由心力而偉大”是羅曼•羅蘭所說偉大的核心。這話似乎費解,但稍作思考就會明白。他是在告訴我們,只有以內(nèi)心的偉大為基礎的偉大,才是真正的偉大;也只有內(nèi)心偉大了,才能切實地推進自己的偉大。試想,一方面想偉大,一方面卻另抱有目的,這時的偉大還會名副其實嗎?實際上,真正的偉大者是不以偉大為念的,他所作所為,都是出乎其本心本意,所以,他不作秀,他不玩弄手段,他一切都做得風平浪靜。
當一個人內(nèi)心充滿對生命的理解時,他就會愛惜生命。這一方面會表現(xiàn)為對他人的關心關愛,另一方面則是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健全自己的道德良心體系,讓自己的生命存在富于價值。有人曾說過這樣一席話:良心的責備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一個人做事情,不要使自己都唾罵自己。這樣,雖并沒刻意偉大的追求,但偉大卻已是不期而至了。在這里,重要的是道德的修養(yǎng),是對自己生命的尊重,是在不事張揚中,按道德的要求處世行事。心力偉大了,人也就偉大,這是不以成敗論英雄的。這也正是偉大即平凡之真意吧。